林越把玄真子那本日志的残页嚼完，喉咙一紧，差点噎住。他顺手从路边摊顺了杯凉茶灌下去，结果发现是别人喝剩的，杯底还浮着半片茶叶梗。他正想骂两句，系统界面突然弹出：
【检测到宿主摄入不明物质，启动抗毒机制……失败。提示：下次别乱吃纸。】
他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破系统连个润喉糖都不给发。
刚走出几步，就看见沈知意站在一家绸缎庄门口，手里拎着算盘，另一只手正捏着账本往掌柜脸上拍。那掌柜缩着脖子，脸都快贴到布匹上了。
“三成？”她声音不高，但字字带钉，“上月客流涨了三成，你倒好，进的货还不如去年腊月多？当我是来查账的，还是来给你清仓的？”
林越慢悠悠凑过去，嘴里还残留着纸浆味：“沈小姐，令弟那日喝的，是不是假酒？”
沈知意猛地回头，算盘差点砸他脸上。
这事得从三天前说起。她弟弟在酒楼被几个纨绔当众羞辱，说他商贾出身，不配坐上席。她弟弟没还嘴，倒是把整桌酒菜全退了，临走前说了句：“这酒有股馊米味。”结果当晚，那家酒楼就被查出往黄酒里兑糖水。
林越当时在宫里打盹，压根不知道这事。但他昨夜梦话太多，系统自动外放了一句“酒都不让人好好喝，这世道没救了”，结果天音响起：“天示：市井之饮，亦关天心。”第二天，京兆尹亲自带人查了全城酒坊。
沈知意盯着林越，眼神像在看一块会走路的账本。
“是你搞的鬼。”她说。
“我连酒都没喝。”林越摊手，“我喝的都是剩茶。”
沈知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林越跟上，鞋里的烧饼渣子一路洒，踩得咯吱响。
“你等等。”他说，“我刚想到个主意——消费券，能不能按节气发？比如春分减三文，清明免一壶茶钱，端午直接送粽子……百姓记得住，商家也好算账。”
沈知意脚步一顿。
系统界面立刻闪红光：【检测到商业灵感，启动天音滤镜……转化中】
林越瞳孔一缩，赶紧把“双十一”三个字咽回去。
下一秒，茶楼檐角的铜铃“当”地一响。
“天示：商道应天时，利民即顺天。”
说书先生正讲到“商鞅立木为信”，听见这声铃，手一抖，惊堂木拍歪了，砸了自己脚。
满堂宾客哄笑。
沈知意却没笑。她盯着林越，忽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法子有用？”
“我就是随口一说。”林越挠头，“昨晚做梦梦见一堆人在抢半价包子，醒来就觉得……这世道得刺激消费。”
沈知意眯眼：“那你再随口说说，怎么把这法子推到外州？”
两人进了茶楼二楼，临窗坐下。小二刚上茶，林越顺手抓起铜壶，在桌上倒了圈水，画出几条线。
“你看，漕运是主脉，三十里设个货栈，既能中转，又能收税。货栈不光存东西，还能做钱庄、当铺、饭馆……一条龙服务。”
沈知意手指敲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
林越正说得兴起，头顶铜铃又响。
“天示：商道如脉，通则百业兴。”
楼下说书人这次直接愣住，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
沈知意盯着桌上的水痕，忽然伸手拨弄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去年漕运损耗两成。”她抬头，“若按你的法子，驿站兼营仓储，损耗能压到一成五。但人力、地租、防盗……你算过没？”
“没算。”林越实话实说，“我连加减法都靠系统。”
沈知意冷笑：“那你凭什么觉得这法子能成？”
林越一摊手：“凭我每天做梦都想躺着收钱。”
沈知意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
就在这时，林越打了个哈欠，顺势趴到案几上，迷迷糊糊咕哝：“要是有能让货物自己长腿跑遍大夏的法子就好了……省得我到处跑。”
系统弹窗：【检测到强烈愿景，启动天音转化——】
“天示：商贾逐利，亦载天工。”
茶楼瞬间安静。
沈知意手里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茶汤顺着裂缝缓缓渗出，在桌面洇出一片模糊的形状，像极了大夏疆域图。
她盯着那片水渍，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天工……你竟懂天工开物？”
林越迷糊睁眼：“啥？”
沈知意没理他，突然拍案而起：“三日后启程南下，你可敢随我赌一把？”
“赌什么？”
“我父亲在江南埋了三坛陈酿。”她眼神锐利，“酒还在，地契也在。我要把货栈铺到江浙，你敢去，就分你三成利。”
林越刚想说“我不去”，系统突然弹出：
【任务更新：陪同沈知意勘验七处旧渠碑，奖励：咸鱼值+50，解锁“自动报销”功能】
他立刻改口：“去！为啥不去！我这人最不怕出差了，尤其是别人出钱的。”
沈知意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那本《五年摸鱼三年退休》我都翻过，最后一页写着‘出差补贴是人生唯一正义’。”
林越尴尬挠头：“那页是后来加的。”
两人正说着，小二端着新茶上来，袖口一抖，茶盘倾斜，热茶泼在沈知意袖子上。她皱眉闪避，茶盘翻倒，正砸在角落一名灰衣弟子脚边。
那弟子慌忙后退，袖中滑出一块磁石片，沾了茶水，指针疯狂打转。
他低头查看，忽然发现磁石的震动频率，竟和林越刚才打哈欠时的呼气节奏完全一致。
“难道……天音与呼吸有关？”他喃喃。
话音未落，林越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又嘟囔一句：“江州……旧渠碑……共振铜片……”
系统立刻弹出：【敏感词触发，启动模糊处理】
林越嘴一歪，话变成：“浆粥……旧漆灰……铜片汤……”
灰衣弟子记录的手一顿：“这说的是啥？”
他盯着磁石，指针仍在狂转，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牵引。
楼上，沈知意已铺开一张契约，推到林越面前。
“签字，按手印，外加画押。”她递过毛笔，“别整那些花活。”
林越接过笔，想了想，在末尾画了只翻肚的咸鱼：“你看，这就代表我完全躺平任……”
话没说完，铜铃炸响。
“天示：契约精诚，金石为开。”
契约表面忽然浮现一道星纹，蜿蜒如河，正穿过江州地界。
沈知意盯着那纹路，眼神变了。她一把抽回毛笔，塞回林越手里：“加一条——江州所得利润你分三成，但须陪我勘验七处旧渠碑。”
林越想推辞，笔尖一滑，墨滴落在星纹交汇处，像一滴血。
更漏声响起，三更天。
沈知意忽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那日你说‘治大国如摊煎饼’时，陛下案头的墨锭显出共振纹？”
林越咬着笔杆，愣住。
窗外月光斜照，将契约上的星纹映在墙上，像一幅活的地图。
他背后，一片柳絮飘进来，粘在桌角，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