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吟没有接那份文件。
他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镜片下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件商品，毫不客气地在林夕瑶身上扫过。
“合作邀请？”
他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像是能结成冰碴子：“林组长，总局的词典里，‘合作’这词，是不是跟‘招安’、‘收编’是同义词？怎么，你们总局缺狗了，跑我这废品站来摇人？”
这话说得又毒又刺，直接把那层官方辞令的虚伪外衣撕了个粉碎！
林夕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她身后的空气，仿佛都开始结冰，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
“你可以这么理解。”她冰冷地回应，显然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但你也能因此获得乙级安全权限，访问总局的内部资料库，查阅大部分d级和c级异常体的分析数据。并且，你可以申请使用总局实验室里，那些你永远也买不到的特种材料！”
她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利剑，死死钉在风吟的眼睛上，一字一顿，抛出了最终的诱饵：
“比如，一块能让你那破手表升级的……‘赫尔墨斯合金’！”
风吟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他的研究，正卡在一个关键瓶颈上。【反灵能场护盾】2.0版本，就需要这种能在高强度灵能场中，维持自身物理特性绝对稳定的特殊合金！
更关键的是，“长生生物”。
这个神秘组织展现出的技术力，就像一座笼罩在迷雾中的恐怖冰山。仅凭他和韩柚，就像开着一艘小舢板，去硬撼航母舰队！想要调查它，甚至只是想活下去，借助总局的力量，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代价，就是被套上项圈。
就在风吟权衡利弊，陷入沉默的瞬间，一直躲在他身后的韩柚，突然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猫，鼓起勇气冲了出来！
“林组长！”
她清脆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实验室里凝固的气氛。
韩柚先是狠狠瞪了风吟一眼，像是在骂他“这么大的事你也敢一个人定”，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转向林夕瑶，脸上瞬间挂上了滴水不漏的、商业谈判式的标准微笑。
“我们风吟……咳，我们公司的技术实力，您也看见了。合作，当然可以谈！”
“但就像您说的，我们是‘协作者’，不是总局的下属单位。我们是‘镇魂司科技安全顾问有限公司’，您代表总局，我们代表公司，这是平等的甲乙方关系！”
林夕瑶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像受惊小兔子一样的女孩，此刻却像个浑身带刺的精明小老板。
韩柚挺起小胸膛，语速极快地抛出自己的条款：“所以，合作必须按项目制！每次出任务，签正式委托合同！我们要收取技术咨询费和风险服务费，具体金额，看任务难度和危险等级！任务里缴获的所有战利品、数据样本，归属权必须提前写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们公司，保留拒绝委托的权利！”
风吟站在一旁，嘴角不易察察地向上翘了翘。
不错，这首席运营官（coo），没白封。关键时刻，比他这个技术宅好用多了。
林夕瑶被韩柚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愣住了。她处理过无数棘手的异常，审问过最狡猾的罪犯，但跟人这样讨价还价地谈“合作”，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她沉默地看了看滴水不漏的韩柚，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我老婆说得都对”的甩手掌柜风吟，最终，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可以。”
她将那份文件，“啪”的一声，重新拍在风吟的桌子上。
“这是第一个合作任务。城西古运河渡口，一个月，失踪七个人。总局初步调查，指向一头d级水鬼。但是，”她抬眼看向风吟，眼神里带着一丝考校，“我们的常规探测手段，在那个区域，全部失效。”
这既是任务简报，也是一道赤裸裸的考题！
风吟拿起文件，照片上，古运河的水面在夜色下，黑得如同深渊入口。
他对着林夕瑶的背影，淡淡开口：“我接受。”
林夕瑶的脚步顿住。
“酬金，”风吟补充道，“就从你们总局那块‘赫尔墨斯合金’里扣。”
林夕瑶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下。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快步离去。
……
半小时后，城西，古运河渡口。
河岸边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几辆总局的工程车旁，气氛肃杀。
风吟刚一下车，就看见了林夕瑶口中的那位“外援”。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身穿一身浆洗得雪白的蓝色道袍，长发用一根乌木簪束在脑后，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手持一柄符文密布的桃木剑，腰间挂着一方八卦罗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他那微微上扬的下巴，和看人时那毫不掩饰的审视眼神，暴露了他骨子里的那份高傲。
龙虎山天师府，清玄道长。
这位道长，显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风吟和韩柚。
当他看见风吟指挥着韩柚，像搬家一样，从后备箱里吭哧吭哧搬下来一堆堆闪着金属光泽、连着各种电线的奇葩仪器时，他那原本还算平和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嗤笑。
他缓步走到林夕瑶身边，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林组长，总局如今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的目光，如同看垃圾一般，扫过风吟面前那台正在组装的声呐探测器和引力波传感器，轻蔑地摇了摇头。
“要靠这些凡间的废铜烂铁，来行斩妖除魔之事？”
清玄道长轻哼一声，语气里的惋惜和鄙夷满得快要溢出来。
“真是末法时代，人心不古！奇技淫巧横行于世，煌煌正法，反而无人问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