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焦灰扫过集装箱缝隙，王皓耳朵还在嗡响，可他顾不上这些。墙头瓦片又动了一下，不是风吹的。
他猛地抬头，看见宫本太郎站在另一堵断墙上，右手已经扬起。
“低头！”王皓吼了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
三道寒光破空而至，直奔李治良面门和手腕。雷淞然刚要抬枪，史策一把按住他胳膊。距离太近，开枪会误伤。
就在飞镖离李治良只剩半尺时，王皓横铲而出。
铛！铛！铛！
三声脆响接连炸开，火星四溅。洛阳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把三枚飞镖全部打落在地。最后一枚擦过铲面，斜插进泥里，尾端轻轻颤着。
李治良抖得像筛糠，手却死死抱着木匣没松。他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雷淞然扑过去扶他肩膀，“你没事吧？说话啊！”
李治良眨了眨眼，眼泪直接滚下来。他没松手，只是把木匣搂得更紧了。
王皓喘着气，铲子拄在地上。他盯着宫本太郎，那人还站在墙上，眼神冷得像冰。刚才那一击，快到几乎看不清动作，但王皓挡下来了。
“你还真敢再来。”王皓抹了把脸上的灰，“老子挖墓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吧。”
宫本太郎没说话，右手慢慢摸向腰间另一个镖囊。
王皓知道不能再等。他猛蹬地面，跃出掩体，直冲那堵矮墙。
宫本太郎冷哼一声，翻身跳下，抽出短刀横斩。刀锋带风，直取王皓脖颈。
王皓侧身避过，铲柄一格，挡住刀刃。两人交手第一合，金属撞击声刺耳。王皓借力反推，铲头顺势往上撩，逼得对方后退半步。
第二合，宫本太郎变招更快，刀走偏锋，削向王皓肋下。王皓收腹后仰，铲子横扫，砸中对方小腿。宫本太郎闷哼一声，单膝点地。
第三合，王皓不退反进，一脚踹在他胸口。宫本太郎往后连退两步，撞上断墙，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王皓站稳脚跟，洛阳铲横在胸前。他喘着粗气，声音低沉：“老子在荆州挖了三年楚墓，夜里听鬼哭都习惯了。你这点影子晃来晃去，当自己是夜猫子？”
话音未落，他又是一铲横扫。宫本太郎翻身后撤，险险避开。这一铲贴着他衣角扫过，带起一片尘土。
远处装甲车上，杨雨光放下望远镜，对副官说：“那个拿铲子的书生……有点意思。”
副官点头：“不像当兵的，也不像土匪。”
“那就更麻烦。”杨雨光皱眉，“传令下去，炮营待命，等我信号。”
废墟另一边，马旭东躲在沙袋后，脸色铁青。刘思维靠在他旁边，左肩缠着布条，血还在渗。
“师长，那黑衣服的不是我们的人。”刘思维咬牙说。
“我知道！”马旭东低声吼，“我又不瞎！这姓王的怎么这么能打？”
刘思维没接话。他知道马旭东最近和日本人走得近，但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给我盯住那个抱箱子的。”马旭东死死盯着李治良，“谁拿到图，赏五百大洋！”
命令一下，残余士兵重新集结，开始向前推进。
集装箱后，雷淞然一手扶着李治良，一手握紧步枪。他眼睛通红，声音发哑：“哥，你撑住，我在呢。”
李治良靠在箱边，左手死抱木匣，右手被史策包扎后还在滴血。他嘴唇哆嗦，反复低语：“我不松手……我不松手……”
“你当然不能松！”雷淞然突然吼出来，“你是老大！你要是倒了，我怎么办？咱俩说好了一起回山沟喝野菜汤的！你说过的！”
他一把抱住李治良，声音发颤：“哥！你在！你还在这儿！别怕，我在！”
李治良听着，终于抬起泪眼，看了弟弟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竟挤出一丝笑。
那是笑吗？没人说得清。可那一刻，他抱木匣的手，确实更稳了。
史策蹲在旁边，短刀入鞘，手指一直搭在算盘珠上。她环视四周，耳朵竖着听动静。龙傲天缩在角落，扫帚杆握得发白，眼睛瞪着墙头方向。
王皓站在前方废墟高处，洛阳铲拄地，肩头染灰，呼吸还没平复。他盯着宫本太郎退去的方向，眼神没移开。
宫本太郎隐入断墙后，靠在碎砖堆上喘气。他右腿被铲子扫中，火辣辣地疼。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梅干，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家乡的味道让他冷静了一瞬。
他抬头看向对面。王皓还在那里，铲子没收，目光如钉。
“中原人……”他低声说，“不该这么强。”
但他也知道，刚才那一轮交手，他已经输了气势。再强行进攻，只会暴露手下位置。
他做了个手势，两个忍者悄然撤离。
王皓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没追。他知道这些人不会走远，但至少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沉。刚迈出两步，忽然听见雷淞然一声怒吼。
“谁敢动我哥，我雷淞然跟他拼命！”
王皓回头，看见雷淞然举枪对着战场，全身都在抖，可枪口稳得很。他像是豁出去了，眼睛里全是狠劲。
李治良靠在箱边，听见这句话，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木匣又往上提了提。
史策看了王皓一眼：“他挺住了。”
王皓点点头：“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轴。”
龙傲天这时才敢开口：“大哥，那黑衣服的……是不是跑了？”
“没跑。”王皓摇头，“藏起来了。这种人，不到绝路不会退。”
他走到李治良身边蹲下：“还能撑住吗？”
李治良点点头，声音很轻：“我不松手……”
“好。”王皓拍了下他肩膀，“那就别松。”
远处传来摩托轰鸣，杨雨光的部队正在重新布防。炮管缓缓转动，对准废墟边缘。
王皓站起身，洛阳铲拄地，目光扫过四周断墙残垣。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静。
他也知道，这些人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雷淞然把捡来的飞镖塞进口袋，指节捏得发白。
风又起了，吹动一片焦黑的布条，在空中打了两个转，挂在半塌的铁架上。
王皓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灰，铲头轻轻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