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先是错愕，然后是震惊，最后化为了无尽，复杂到了极点的苦涩。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当初那次比赛，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涅盘真火，被对方轻易碾压的场景。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龙栖梧，帝都龙家的麒麟子，原本苍龙战区的骄傲，在这个男人面前连挑战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晨，两人对视，心照不宣。
龙栖梧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今天，管不了这件事，也惹不起这个人。
毕竟，这帮待在天海市的本地豪门可能不知道，但他这种身在军区的人，苏晨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早已跟他拉开了巨大的差距。
看到龙栖梧的反应，韩小彤更急了，她拼命地摇着苏晨的手臂。
“苏晨！你快看！连龙栖梧都来了，我们今天真的闯下大祸了，张家不会放过我们的，还有军方……”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苏晨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头，看向那位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韩家主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叫来的人，好像不太管用啊。”
刘梅那张涂满昂贵化妆品的脸，瞬间就凝固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龙栖梧，期待着这位东部战区的麒麟子能立刻出手，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碾成齑粉，来维护她韩家的颜面。
然而，龙栖梧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完全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下不光是刘梅，在场的所有宾客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是什么情况？龙司令过来后，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他不是韩家请来镇场子的吗？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龙司令？”
刘梅试探性地又叫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龙栖梧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刘梅。
那不是一个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眼神，也不是一个盟友看盟友的眼神。
那是一种，混合了怜悯，嘲弄，还有一丝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韩夫人。”
龙栖梧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知道，你想让我对付的是什么人吗？”
刘梅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得一愣。
“什么人？不就是一个有点蛮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吗？”
她下意识地反驳，但话一出口，她就感觉到了气氛的极度诡异。
周围的空气，冷得能结出冰来。
“野小子？”
龙栖梧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愈发古怪，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
“是啊，野小子。”
他转过身，不再看刘梅，而是朝着苏晨的方向，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标准且充满了敬畏。
“苏序列，别来无恙。”
这一拜，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韩家庄园，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用一种看史前巨兽的表情看着龙栖梧。
疯了！龙栖梧疯了！
他可是帝都龙家的麒麟子！是东部战区耀眼的新星！是未来注定要执掌一方，问鼎圣殿的无上天骄！
他竟然对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行如此大礼？
这世界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刘梅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一片。
趴在地上的韩天宇，也顾不上浑身的剧痛，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至于张雄，他已经不是傻了，他是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你这是干什么？”
苏晨看着弯腰的龙栖梧，语气平淡。
“当初交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龙栖梧苦涩地直起身子。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先前帝都浩劫一战，我虽未亲至，但通过军方内部影像，也亲眼目睹了苏序列一刀斩邪神，一念定乾坤的神威。”
“那一战，你救下的是整个帝都。”
“我龙栖梧，服了。”
他的话，掷地有声，自从败给苏晨后，苏晨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为了他的噩梦，每次听到关于苏晨的消息，他都只恨自己为何追不上。
可以说，他能在这么短时间达到天听境，苏晨功不可没，但帝都浩劫一战后，他的心魔好像碎了。
不是他自己斩碎的，而是被苏晨击碎的，因为他感觉已经不可能追上了，那种无力感持续了片刻，就成了释然。
某种一直坚持的追求，可以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彻底放下的感觉。
但，龙栖梧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一刀斩邪神！一念定乾坤！帝都浩劫？
帝都浩劫的英雄，不是韩小彤的将星小队和其他军区大能吗？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瞬间在人群中引爆了一场恐怖的头脑风暴！
“帝都浩劫？洛家谋反，弑神者入侵，甚至有传说中的邪神降临，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我好像是有听说过，最后这场浩劫是一位神秘的年轻强者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但我以为这只是谣言，毕竟没有任何媒体报道过。”
“难道……难道那个人就是……这不能吧？又这么巧的事吗？他为什么没被报道啊……”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苏晨的身上，那是一种混杂了骇然，敬畏，崇拜，以及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
如果这是真的，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