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与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将夏林氏从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中猛地拽回。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感受到一片令人窒息的、绝对的黑暗,以及从身下传来的、坚硬而粗糙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硫磺味,混合着某种岩石风化的尘埃气息,呛得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
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四肢百骸如同被碾碎了一般,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左肩胛骨处传来一阵阵锥刺般的剧痛,那是被鬼面人骨杖气箭擦过的地方,伤口似乎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正不断渗出,浸湿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肋下的旧伤也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拉扯断裂的筋骨。更糟糕的是,她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那是强行催动星图卷轴、经历不稳定空间传送后留下的严重后遗症。
她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阵阵刺痛。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逐渐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没有一丝自然光,唯有远处岩壁的某些角落,隐约闪烁着一些微弱的、幽绿色的磷光,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勉强勾勒出洞穴大致的轮廓——穹顶高耸,怪石嶙峋,空间广阔得惊人。
她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身下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面,布满了尖锐的碎石。不远处,似乎有一条地下暗河在缓缓流淌,发出细微的潺潺声,空气中浓重的硫磺味似乎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整个洞穴死寂无声,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空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哪里?黑风峪的某个地下深处?还是……那不稳定传送将她带到了更远、更未知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摸索怀中。那卷古老的星图卷轴还在,触手冰凉,但表面似乎多了一些细微的裂纹,显然刚才强行激发对其造成了损伤。那枚暗紫色的“阴阳枢”令牌也紧紧贴在心口,依旧散发着那股深沉而诡异的寒意。孟婆婆给的“破煞匕”和剩余的“迷魂散”也还在。这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然而,伤势的严重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她勉强支撑起上半身,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检查自身的状况。内息紊乱不堪,丹田那团好不容易凝聚的阴阳气旋变得极其黯淡,几乎感觉不到旋转,经脉多处受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外伤更是触目惊心,左肩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让她感到一阵阵发冷和虚弱。
必须尽快处理伤势,否则不等“鬼眼”的人追来,她自己就会因伤重和失血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
她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咬紧牙关,忍着剧痛,艰难地为自己重新包扎左肩的伤口。每动一下,都疼得她冷汗直冒,眼前发黑。包扎完毕,她已近乎虚脱,靠在岩石上喘息了许久。
必须找到出路!必须活下去!
她强打起精神,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洞穴。借着那些微弱的磷光,她发现这个洞穴并非完全天然形成。在一些岩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残破的、早已腐朽的木架和石台的碎片散落在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除了硫磺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的、类似檀香却又更加古老的气息。
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是古代的矿坑?还是某种遗迹?
她的目光忽然被不远处一具倚靠在岩壁旁的物体吸引。那似乎……是一具骸骨!骸骨早已风化,衣衫褴褛,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但骸骨的手中,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在磷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金属光泽。
夏林氏心中一动,挣扎着爬了过去。靠近之后,她看清了那确实是一具人类的骸骨,姿势扭曲,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但从残留的布料质地和几个尚未完全锈蚀的金属饰物来看,绝非近代之物。而骸骨紧握的手中,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满了复杂符文的黑色令牌残片!那令牌的材质和纹路,与她怀中的“阴阳枢”令牌,以及之前在林中空地找到的那枚残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块似乎更加古老,破损也更严重。
又一块“阴阳枢”残片!而且是在这诡异的地下洞穴中!
夏林氏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从骸骨手中取下那块残片。残片入手冰凉,与她怀中的令牌隐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同时,她注意到骸骨旁边的岩壁上,似乎用某种尖锐之物刻划着几行极其模糊、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
她凑近仔细辨认,那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写的是:
“墟眼将开……万鬼……朝宗……守阳……失陷……吾罪……难赎……唯留……此钥……待……有缘……破……局……”
墟眼!守阳!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星图卷轴上标记的“墟眼·万鬼朝宗”!还有孟婆婆提及的、可能留有生机的“守阳居”!这具骸骨的主人,难道是一位试图阻止“墟眼”开启、却最终失败陨落在此的先辈?他留下的“钥”,是指这块残片,还是指别的什么?
巨大的信息量和这绝境中的发现,让夏林氏心潮澎湃,暂时忘记了身上的剧痛。她紧紧握住这块新得到的残片,感受着它与怀中令牌之间那越来越清晰的共鸣。或许……集齐这些残片,真的能揭开最终的秘密,找到对抗“鬼眼”、封印“墟眼”的方法!
然而,希望的火花刚刚燃起,一阵细微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忽然从洞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东西,正在黑暗中向着她所在的位置蠕动、汇聚!
夏林氏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灵觉疯狂预警!危险!极大的危险正在逼近!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但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黑暗中,无数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细小光点,如同潮水般,从洞穴的各个缝隙中涌出,向她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