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水底,挣扎着想要浮起,却被无形的重压拖拽着向下坠落。疼痛,刺骨的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尤其是左腿,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还有冷,一种浸透骨髓的阴寒,比矿洞里的湿冷更加彻骨。
夏天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咳着醒了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只有灰蒙蒙的光线和晃动的影子。他花了好几秒钟才勉强聚焦视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粗糙的石地上,身下是碎石和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左腿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他咬着牙,用手肘支撑着,勉强半坐起来,靠在一块冰冷的岩壁上。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般涌入脑海:铁栅栏门、半截缸的疯狂撞击、自己被气浪掀飞……他活下来了?那东西呢?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比之前通道宽敞许多的石室,呈不规则的圆形,约有半间屋子大小。光线来自石室顶部一道狭窄的天然裂缝,投下几缕微弱的天光,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但也让石室内的阴影显得更加深邃诡异。石壁上布满了开凿的痕迹,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料和锈蚀的铁器碎片,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矿洞作业点。
而他进来的那个方向,那扇厚重的铁栅栏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边缘是扭曲断裂的金属和崩落的岩石。显然,半截缸那狂暴的一撞,不仅撞开了门,连带着部分门框和岩壁都毁坏了。
那东西……在哪里?
夏天的心脏骤然收紧,屏住呼吸,紧张地扫视着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光线昏暗,阴影重重,他看不真切。手电筒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背包似乎还在身边,但拉链开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些。
没有声音。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石室里死一般寂静。那东西没有跟进来?还是……躲在某个阴影里?
他不敢轻举妄动,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动身体,将散落在旁边的背包拉过来,摸索着。幸运的是,老道士给的艾草灰瓶和糯米包还在,那张净心符也还贴身放着。他摸到了水果刀,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最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块熟悉的、冰凉坚硬的物体——那块木牌!
他紧紧握住木牌,那刺骨的寒意此刻反而让他清醒了一些。木牌表面的符文依旧黯淡,但握在手中,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脉动,与周围的阴冷环境隐隐对抗着。
暂时安全?他不敢确定。那东西不可能轻易放弃。也许它被撞晕了?或者,这间石室有什么特殊,让它不敢轻易进入?
夏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这个石室。除了那个被撞破的入口,石室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出口。但在对面那面相对平整的岩壁上,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那面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他忍着腿上的剧痛,用手扒着地面,一点点向那面墙壁挪去。靠近之后,他看得更清楚了。墙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结构复杂的圆形图案!图案由无数细密的线条和扭曲的符号组成,中心是一个凹陷的、拳头大小的孔洞。整个图案覆盖了大约一面墙的面积,线条深深嵌入岩石,虽然布满了灰尘和蛛网,但依旧能看出其精细和古老。
这是……阵法?
夏天的心跳加速。老道士提到过“失败封印”、“阵眼未成”!难道这个就是当年那个术士试图布置的镇压阵法?那个中心孔洞,难道是放置“阵眼”的地方?
他凑近仔细观看。阵法的线条和符号,与他手中木牌上的符文风格极为相似,但更加复杂和宏大。许多线条似乎没有完成,断断续续,给人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而在阵法的一些关键节点,镶嵌着几块已经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黑色石头,像是某种失败的能源核心。
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与木牌散发出的寒意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难道这残阵还在运转?尽管失败了,但依旧保留着一丝力量,所以那半截缸才不敢轻易闯入?
这个发现让夏天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果这残阵真的还有一丝效力,或许……可以利用它?
他仔细研究着阵法的结构,目光最终落在了中心那个孔洞上。大小……似乎正好可以放入他手中的木牌?老道士说过,木牌可能是“阵眼”!
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如果把木牌放入那个孔洞,会不会……激活这个残缺的阵法?哪怕只是激活一部分,会不会对那半截缸产生更强的克制?
这个想法极其诱人,但也无比危险!谁也不知道激活一个失败且古老的阵法会发生什么。可能会暂时困住那东西,也可能会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甚至可能让木牌的力量失控,反噬自身!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石室入口那个破洞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夏天浑身一僵,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只苍白浮肿、指甲扭曲的手爪,缓缓地从破洞边缘的阴影中探了进来,扒住了岩石!紧接着,是那颗低垂的、被黑发遮盖的头颅!
它醒了!它找来了!而且,它似乎克服了对这石室残阵的忌惮,准备进来了!
那双死白色的眼白,透过发丝的缝隙,再次“锁定”了夏天!黑色的嘴巴咧开,发出一种低沉而充满暴戾的嘶吼!
没有时间犹豫了!
夏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块冰凉刺骨的木牌,朝着墙壁阵法中心的那个孔洞,狠狠地按了下去!
“咔嚓!”
一声轻响,木牌严丝合缝地嵌入了孔洞之中!下一刻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