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生命之树前,手还贴在胸前。勋章的光已经暗了,但她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在动。不是心跳,也不是呼吸,是更深处的东西,在轻轻震动。
她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地上没有声音。地面像是软的,又像是不存在。树干裂开一道缝,形状像眼睛,又不像。她没犹豫,把手掌贴了上去。
一接触到树皮,系统界面立刻弹了出来。
【是否执行终极融合?警告:此操作不可逆,宿主将与生命之树建立共生意识链接】
林晚看着那行字,笑了下。
“我接受。”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色的光从她身体里涌出来。不是从眼睛、嘴巴或者伤口,而是从皮肤下面透出来的。像有条河在血管里流动,一路往手臂走,最后全冲进了树干。
树开始抖。
根部发出咯吱声,像是老木头被压弯。叶片一片片变黄,打着旋儿往下掉。空中浮现出碎裂的数据块,一闪就灭,像是坏掉的屏幕。
林晚没放手。
她知道这不算攻击,也不是故障。这是两个东西在互相认识。一个是从游戏世界带出来的系统,一个是这个世界最老的生命网络。它们本来不该碰面,但现在必须合在一起。
就像两个人结婚,总得吵一架才能过日子。
数据残影越来越多,绕着树飞。有的写着“错误404”,有的显示“权限不足”,还有个冒出来“胡桃式推销术:十连抽必出五星角色哦亲~”转一圈就炸了。
林晚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记得这个?”
光流还在往外涌。她的手臂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的光在跑。腿也开始发虚,但她站着没动。
又过了几秒,震动停了。
黄叶不再掉,空气里的碎片消失了。树干上的裂缝慢慢闭合,留下一条淡淡的纹路,像愈合的伤疤。
然后,她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耳朵听到的,是脑子里直接出现的。没有语调,也没有情绪,但她说什么都能懂。
“你已成为永恒守护灵,可选择形态。”
林晚眨了下眼。
“就保持现在这样吧。”
她说完,头顶的树冠忽然亮了。
不是一盏灯那样亮,是整棵树一起发光。枝条伸展,叶子重新长出来,颜色比之前更深,带着金属般的光泽。每片叶子上都映出一个人影。
有穿蓝裙子的小女孩举着派蒙玩偶,是林星瑶。
有扎马尾的女孩站在控制台前敲代码,是林晨曦。
还有扛着时空之刃的艾拉,袖口沾着甜品泡的苏然,泳池里挥触手的章鱼星人……一个接一个,全都在树叶里闪过。
林晚抬头看着,没说话。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宽了。以前看东西要靠眼睛,听声音要靠耳朵,现在不用。她能知道百米外一只虫子在爬,也能感觉到某个星球上有人刚戴上星际勋章。
但这不是负担。
反而很轻松。
像终于卸下了背了很久的包。
树根静了下来。地面恢复平整。远处传来一声鸟叫,接着是风穿过树林的声音。
林晚的手还贴在树干上,但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她分不清哪部分是身体,哪部分是树,哪部分是系统。
也许都不重要了。
她闭上眼。
再睁眼时,视野变了。
不是用眼睛看的世界,而是直接“知道”的世界。她能看到能量流动的方向,看到每个人的情绪轨迹,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和未来可能的分支。
但她没有去看太久。
她把注意力收回来,落在自己身上。
衣服还是那件银蓝色长袍,鞋子也没换。头发有点乱,脸上有汗。
很好。
她不想变成一团光或者一句口号。她想还能抱女儿,还能在漫展上吃烤串,还能被苏然吐槽说领结歪了。
树冠的光渐渐柔和下来。
那些人影没有消失,而是沉进叶脉里,成了图案的一部分。风吹过时,会闪一下,像在打招呼。
林晚松开手。
手掌离开树皮的那一刻,她差点摔倒。身体突然变重,像是重新被地球抓住了。她扶了下膝盖,喘了口气。
“原来当普通人这么累。”
她自言自语。
话刚说完,左手腕一热。
低头一看,手表屏幕亮了。
是林晨曦发来的消息。
【妈妈,检测到生命频率同步率98.7%,建议进行三次深呼吸调整】
林晚看了眼,回了个“好”。
她照做了。
吸气,呼气,再来两次。
心跳稳了,脑袋也不晕了。
她抬头看树。
树也“看”她。
不是拟人化的那种,是双方都知道对方存在,并且承认这种存在。
她往后退了一步。
树冠微微晃动,落下一片叶子。
她伸手接住。
叶子很小,椭圆形,背面有一圈金线,组成了盾形图案,中间是七种元素符号围成的圆环。
她把它放进衣兜。
转身要走,又停下。
“我会回来吃饭的。”她说,“今天星瑶要做布丁。”
说完,迈步走了。
脚步一开始有点不稳,走着走着就正常了。
走出二十米后,她回头看了一眼。
树静静立在那里,像从来没动过。
但树顶最高的一根枝条,轻轻摆了一下。
像是挥手。
她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走到林子边缘时,手腕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苏然的消息。
【晚姐,实验室发现异常信号,像是你系统的旧版本在呼叫】
林晚停下。
打开通讯界面。
正要回复,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紧。
不是疼,是一种熟悉的拉扯感。
她低头。
衣襟下的勋章,正在发热。
不是刚才那种温热,是烫。
她伸手按住。
就在这一秒,整棵生命之树同时亮起。
不是渐进式的亮,是一下子全亮。
所有叶子上的守护者影像全部睁开眼睛。
同一时间,她听见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跨维度协议唤醒请求。”
林晚抬起头。
天空没有云。
但她知道,有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