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盒在掌心发烫，像一块刚从岩浆里捞出来的矿石。林晚没有动，只是把派蒙玩偶轻轻搁在会议桌角，右眼金光一闪而灭，仿佛眨了下眼皮。
会议室门推开，律师提着公文包进来，皮鞋踩地的声音干脆利落。他把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放在三人面前，封面上印着“联合研究项目保密协议”几个黑体字，右下角盖着三方机构的红章。
“请过目。”他说，“签署后二十四小时内启动资金到位。”
苏然没急着翻页，反而盯着那枚印章看了两秒：“这章是昨天凌晨三点才走完流程的吧？效率比胡桃处理往生堂报销还快。”
律师嘴角抽了抽：“程序合法。”
“合法不代表合理。”苏然翻开第一页，目光迅速扫过条款编号，“第一条就写‘任何衍生技术成果归出资方全权处置’？你们当这是抽卡保底机制——投了原石就得拿五星？”
林晚低头喝茶，没说话。茶是冷的，她却喝得认真，像是在测试耐力值。
律师正要开口，苏然已经用红笔圈住第十七条：“这条必须改。我们提供的不是数据搬运服务，是整套文明解码逻辑。没有我们的理论框架，你们连遗迹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但资金和资源由我方承担。”律师语气平稳，“产权归属是国际惯例。”
“那按《须弥教令院学术合作条例》第十九条呢？”苏然冷笑，“知识共享，成果共持。你们不承认提瓦特世界观合法性，现在倒用它的法律体系当挡箭牌？”
律师眉头一跳：“那是虚构设定。”
“可我们现在干的事也够虚构的。”林晚终于抬头，声音不高，“你们觉得我能解开遗迹，是因为我会用元素力？不，是因为我知道剧情任务触发条件。比如——某个Npc说‘风会带来答案’的时候，你得站在特定坐标点举着四星武器对着夕阳喊‘起风了’，机关才会开。”
会议室安静了一瞬。
律师张了张嘴。
苏然憋笑憋得肩膀微颤。
“所以。”林晚放下杯子，指尖轻敲桌面，“我不是技术人员，我是这个世界的Gm。你们签的不是劳务合同，是跨维度合作授权书。如果协议里不明确写上我对元素力应用场景的最终否决权……”
她停顿一秒。
“下次直播我就现场演示如何用雷楔炸毁一座基站塔，标题就叫《今天也是努力防止科技被滥用的一天》。”
律师沉默五秒，拿起笔在附加条款栏写下一行字。
苏然凑过去看，低声念：“‘任何涉及元素力实际应用的技术转化，须经林晚女士书面同意’？”他挑眉，“措辞可以更狠点，比如‘未经许可擅自使用，系统将自动触发反制程序’。”
“别说得像游戏外挂。”林晚提醒，“我们要的是法律效力，不是中二宣言。”
“可它本来就是个系统。”苏然耸肩，“而且比米哈游服务器还稳定。你上次用岩脊撑住塌方隧道时，能量波动曲线跟游戏代码完全一致。”
律师笔尖一顿：“你们真的能调用……那种力量？”
林晚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片薄冰，边缘刻着清晰的五芒星纹路。三秒后，冰片融化，水珠滴在协议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不是特效。”她说，“也不是魔术。它是活的规则。而我现在，是唯一能和它对话的人。”
律师盯着那滩水，喉结动了动，最终在修改意见栏签下名字。
接下来三个小时像一场高强度副本攻坚。
苏然化身“钟离式合同陷阱猎人”，逐条拆解模糊表述：
- “重大泄露”定义不清？改成“未经授权公开元素共鸣频率或信标坐标”；
- 十亿罚款吓人？增设“误判赔偿返还机制”；
- 林晨曦和林星瑶的身份未提及？追加“核心节点亲属享有优先知情权与紧急撤离保障”。
每当对方试图绕开关键点，苏然就抛出一个二次元类比：“这就像抽到限定角色却不给命座材料，白嫖玩家情感？”“你们想拿五星武器图纸去量产？知道这叫盗版周本吗？”
律师从一开始的居高临下，逐渐变成扶额叹气：“你们能不能别老拿游戏机制类比现实法律？”
“因为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现实。”林晚平静地说，“你们看到的是考古项目，我看到的是主线任务进度条。每激活一个节点，系统权限就解锁一层。现在它提示我要保护信标持有者——也就是我的女儿们。如果这份协议不能确保她们的安全边界……”
她没说完，只是把手放在保温盒上。
盒面五芒星骤然升温，泛起蓝光。
律师闭了闭眼，提起电话打给后方团队。
十分钟后，新版本协议打印出来。
最后一行加粗标注：
【特别约定：所有研究成果若涉及元素力实体化应用，须取得林晚女士书面授权方可推进；其未成年子女作为系统关联核心成员，享有全程安全监护与退出机制保障。】
双方签字。
律师收起文件，临走前看了林晚一眼：“您确定不用增加安保预算？这种级别的机密……”
“最危险的从来不是被人知道。”林晚握紧签字笔，“而是被错误的人正确理解。”
门关上。
会议室只剩两人。
苏然瘫进椅子，长出一口气：“总算没让资本把派蒙做成智能音箱。”
“他们还会再来。”林晚望着窗外，沙漠边缘已染上暮色，“这次是协议，下次可能是绑架、策反、甚至伪造系统指令。”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提系统最近的异常？”苏然压低声音，“我看到你保温盒闪紫光了，是不是又出现融合警告？”
林晚摇头：“说了也没用。现在的法律管不到另一个维度的入侵。我们只能先守住人类这边的防线。”
她站起身，把派蒙玩偶塞进包里。那只眼睛又闪了一下，像是回应。
苏然看着她：“接下来呢？”
“回去。”她说，“孩子们等太久了。而且……”
她忽然停住。
保温盒贴着大腿外侧，正在持续震动，频率不像警报，倒像某种信号同步。
她拉开包看了一眼。
派蒙玩偶的右眼，不再是金色。
而是缓缓转为深紫色，如同被污染的数据流。
苏然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怎么了？”
林晚没答话。
她迅速打开手机，调出系统界面。
原本锁定的“世界融合”模块，边缘出现裂纹状光效。
一行小字浮现在屏幕底部：
【检测到外部信号注入，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