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那层滑腻的膜还在震，像是有人拿指甲在轻轻刮他的脊梁骨。神风没动，盯着八重神子递过来的团子咬了一小口，糯米黏牙，甜得发齁。
“你这符纸是保命用的，不是贴膏药。”他咽下去，声音压低，“现在它抖得跟手机震动模式似的，说明上面那位——”他抬眼，“已经不光是‘看’了，是准备动手。”
八重神子没接话，指尖轻点御币，一道微弱雷光在她掌心转了一圈，又熄了。她眼神沉了沉：“地窖。”
两个字落地，她转身就走，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卷过灯笼影。神风立刻跟上，脚步踩在石阶上几乎没声儿。他知道这地方——神社后殿偏东，一块青石板下藏着通往旧时避雷所的暗道，上次翻工具房手册时扫过一眼，当时还觉得这种设计纯属中二病晚期。
但现在，他宁愿自己低估了稻妻人的危机意识。
八重神子一脚踹开杂货堆，露出锈迹斑斑的铁环。她拽了一下，石板纹丝不动。神风凑上前，伸手帮忙，两人合力往上一提，轰隆一声闷响，底下黑窟窿张着嘴，冷风扑面而来。
“你先。”她说。
“你确定？我下去万一卡住，你连拉都拉不上来。”
“那你希望我摔断腿再被将军砍死一次吗？”她推了他一把，“快点。”
神风一个趔趄跌进洞口，脚底踩到木梯，刚站稳，头顶石板就被合上了。黑暗瞬间吞了他。
三秒后，一点幽蓝的光亮起——是他掌心自发浮出的安抚之力，像夜灯似的照亮四周。地窖不大，四壁刻着褪色符文，地上散落几瓶空药剂和一本倒扣的册子。空气里有股陈年霉味混着雷元素残留的焦臭。
八重神子跳下来，站定，呼吸有点乱。她背对着他，肩膀微微起伏。
“你撑不了多久了吧？”神风问。
“两小时。”她嗓音哑了点，“再不处理，我的经络会自己炸开，到时候别说将军要你命，整个鸣神大社都会塌一半。”
“所以现在是‘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埋’的剧情？”
“差不多。”她扯了下袖子，露出后肩一片暗紫色纹路，像烧坏的电路板，“上次你疏导的是表层雷能，这次得深入命脉。但有个问题——”
“我知道。”神风走上前，“一旦我发动能力，能量波动肯定会被天守阁捕捉。咱们现在就像在高压线下面修电闸，还得悄无声息。”
“聪明。”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办？”
“用你的符。”他指着自己后背，“那玩意儿能挡三秒，能不能撑久点，取决于我们动作多快。而且……”他顿了下，“我想试试直接接触。”
八重神子眯眼：“你说什么？”
“把手给我。”他伸出手，“不是拍肩那种，是实打实贴上去。上次导雷那次，我感觉到你体内有节奏，跟我心跳对上了。如果能把安抚之力顺着那个频率送进去，说不定能绕过暴动节点。”
她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你胆子是真肥。上回碰我还说是应急，这回主动提？不怕我反手把你雷成炭烤青年？”
“怕啊。”他咧嘴，“但我更怕你炸了之后，明天报纸头条写‘鸣神大社一夜蒸发，疑似烟花实验失控’，我可不想背锅。”
她哼了一声，终于抬起手，解开外袍系带，只留内衬。转身时，长发撩开，露出整片布满雷纹的后背。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别搞多余动作。”她警告。
“我连呼吸都调成节能模式了。”神风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覆上她肩胛骨下方的位置。
触感比想象中烫，像是摸到了刚断电的发热元件。他闭眼，集中精神，体内那股温和的力量开始流动。
第一波安抚之力渗入她经络的瞬间，系统提示闪了出来：【检测到高浓度紊乱元素+微量深渊侵蚀残留，建议立即启动深度共鸣模式】。
“还有深渊？”他低声骂了一句，“你平时是不是老往雷暴中心遛弯？”
“少废话。”她咬牙，“继续。”
他加大输出，白光从掌心蔓延，顺着她的脊柱向上攀爬。起初还算顺利，可当力量抵达颈侧雷核时，一股黑气突然反扑，像毒蛇缠住他的能量流。
系统警报狂响：【敌意意识入侵！精神抗性下降！】
神风额头冒汗，手指没松。他知道不能停——一断，她体内的雷能就会彻底失控。
“我记得你给我贴符那天……”他咬着牙，声音发颤，“说我救你是出于责任？”
“现在改主意了？”她喘着气。
“不，我是想说——”他猛地加大输出，白光暴涨，“老子今天救人，是因为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话音落下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那股白光不再只是单向输送，而是与她体内的雷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细密的网，层层推进，将黑丝寸寸绞碎。她的雷纹由紫转金，呼吸逐渐平稳。
神风感觉脑子像被人拿锤子敲了一遍，眼前发黑，但他死撑着没撒手。
终于，最后一缕黑气崩解。八重神子浑身一震，整个人软了一下，靠在他胳膊上。
“行了。”她声音很轻，“可以松手了。”
他没动，还在确认她的状态。直到系统弹出新消息：【深度羁绊达成，解锁“共生领域”初级权限】。
金色字体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忽然“听”到了什么——不是耳朵听见的，而是心里直接浮现的情绪片段。
*……这家伙，居然没逃……明明怕得要死……*
他一愣：“你刚才……在想我？”
八重神子猛地站直，迅速拉好衣服，转身瞪他：“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他揉着太阳穴，“我现在能感觉到你在想什么。虽然就一句，但内容还挺扎心。”
“不可能。”她皱眉，“那是系统副作用，马上会消——”
“你说‘他明明怕得要死’。”他盯着她，“然后你还松了口气。我没读错吧？”
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耳尖却一点点红了起来。
两人僵了几秒。
最后还是神风先开口：“所以这新能力叫‘共生领域’，大概就是……我能感知你的情绪，你也能隐约知道我在干嘛？”
“理论上是这样。”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复镇定，“但这太危险。你能影响我的元素运行，我能反向干扰你的意识。万一哪天你心情不好，我这边雷神力直接罢工，稻妻岂不是要停电？”
“那你以后多给我发团子就行。”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眩晕，“情绪稳定，电力充沛。”
她瞪他一眼，转身往梯子走：“下次别等我快炸了才动手。”
“那你下次也别装没事人。”他跟上去，“疼就说，我又不是不能扛。”
她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你以为宫司是什么？需要别人心疼的大小姐？”
“不是。”他老实答，“是会偷偷给人贴保命符、还会请人吃团子的狐狸精。”
她肩膀抖了抖，像是憋笑，又像是被呛到。咳嗽两声，爬上梯子，推开石板。
外面夜色依旧，神樱树影婆娑。他们从地窖出来，刚站稳，远处传来脚步声。
一个中年男人背着竹筐走来，穿着长野原家的工装，满脸风尘。
“八重大人！神风先生！”那人挥手，“宵宫让我送来新配的焰硝，说是试放前必须提前混合！”
八重神子理了理衣领，恢复一贯轻佻语气：“哟，萧师傅亲自跑一趟？看来你们家小烟花匠挺急啊。”
“那可不！”萧师傅拍拍竹筐，“主花火今晚就得调药，错过时辰效果差一半！”
神风站在她身后，忽然察觉自己还能“感觉”到她的情绪——表面上笑着应付，心里却在快速盘算什么，像是在安排一场戏。
他正想着，八重神子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警告，有试探，还有一丝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她嘴角勾起：“小丈夫，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烟花怎么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