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天幕像块被打翻的葡萄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道渊裂缝的方向蔓延。张叙舟盯着腕表上跳动的护江力数值 ——9700 的数字旁，多出个淡紫色的小三角，像枚未引爆的信号弹。青铜神雀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雀喙在他掌心的晶体钥匙上狠狠一啄，钥匙表面的神树纹路瞬间亮起，与天幕的紫色产生诡异的共鸣。
“这不是自然现象。” 苏星潼的银簪悬在半空，簪头的碎钻折射出的光不再是白色，而是变成了旋转的紫红斑纹。她伸手触碰光纹，指尖刚接触到，就猛地缩回手 —— 指甲盖上竟浮现出串倒写的数字：“2017.06.15 14:00”，正是她笔记本里记录三峡水文数据的精确时间。
莉娜突然指着自己的体温计尖叫。玻璃管里的红线正在疯狂倒退，从 37c一路跌到 - 37c，但体温计的金属探头却烫得能煎鸡蛋。更诡异的是，刻度表上的 “c” 符号全变成了 “∮”，像只闭合的眼睛。
“紫虚妄序煞。” 张叙舟的声音有些发紧。祖父日记里的插画在脑海中翻页：那幅 “共工怒触不周山” 的后续图上，倒塌的天柱顶端，正飘着与此刻天幕相同的紫色云雾，云雾里隐约可见无数只倒悬的眼睛，瞳孔里全是反写的 “序” 字。
通讯器里传来小林气急败坏的声音：“张队！我们的时间乱了！观测站的日历显示现在是 2017 年，但电脑里的文件修改记录却标着 2077 年！刚才我给 2017 年的自己发了封邮件，现在真的收到了回信 —— 是我自己写的，说‘别碰道渊裂缝’！”
张叙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向苏星潼，发现她正死死盯着笔记本上的 6 月 15 日数据。纸面突然渗出淡紫色的液体，将 “向东流” 的标注晕染成 “向西流”，而旁边的水位线数字，正顺着墨迹往上爬，从 175.32 米变成 751.23 米。
“它在篡改过去的规律！” 苏星潼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 2017 年的长江真的向西流，现在的地理格局会完全颠覆 —— 三峡大坝会变成悬在青藏高原上的瀑布！”
冰面突然传来 “咔嚓” 声。莉娜脚下的冰层裂开道缝，裂缝里冒出的不是银色雾气，而是淡紫色的气泡。气泡破裂时，竟飘出段清晰的对话，是张叙舟三天前在科考站说的话：“银白悖道煞以物理规律为食”，但后半句却被改成了 “而紫虚妄序煞，以因果为食”。
“因果？” 张叙舟突然想起被悖煞吞噬的科考队员。他们刚才明明被救回来了，可现在通讯器里，小林说的却是 “失踪的队员至今没找到”。他猛地看向苏星潼：“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救回他们的吗？”
苏星潼的脸色瞬间惨白：“我…… 记不清了。好像是企鹅…… 又好像是钥匙……” 她翻着笔记本，发现记录救援过程的那几页，变成了空白的紫色纸张。
“护江力 9690！” 腕表的数值开始回落。张叙舟攥紧晶体钥匙，指腹传来熟悉的 37c—— 这是目前唯一确定的 “真实温度”。他突然想起祖父的话：“规律会被篡改，体温不会说谎。”
远处的企鹅群突然躁动起来。它们不再顺着冰沟前进，而是围成个圆圈，用喙啄着冰面，竟在雪地上画出个巨大的六芒星。星芒的每个顶点，都躺着块黑色的晶体碎片 —— 是刚才道渊核心自爆时散落的残骸。碎片在企鹅的体温烘烤下，慢慢渗出紫色的液体，与雪地上的六芒星融合成发光的阵法。
“是‘因果闭环阵’！” 青铜神雀突然弹出段全息投影，是幅古老的星图，标注着 “紫虚妄序煞的本源是‘时间悖论’”。投影里的文字飞速滚动：“当过去的因被篡改，现在的果会崩塌，而未来的缘会成为新的饵。”
张叙舟的目光落在企鹅阵中心。那里的冰面正在融化，露出块嵌在冰层里的金属板，板上刻着与 103 章 “意渊怠煞” 相同的符号，符号周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日期，最近的一个是 ——2025 年 7 月 26 日，正是今天。
“今天是它的‘因’？” 苏星潼突然抓住张叙舟的手腕，“如果它要篡改因果，今天发生的事会变成新的‘饵’，引诱未来的我们跳进陷阱！”
通讯器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小林的声音断断续续：“张队…… 观测站的冰柜…… 冻着具尸体…… 穿着你的防护服…… 胸牌上写着……2025 年 7 月 26 日……”
张叙舟的血液几乎凝固。他猛地看向自己的防护服，胸前的编号牌正在发烫，塑料表面慢慢融化，露出底下的金属板 —— 上面刻着的日期，赫然是 2025 年 7 月 27 日。
“明天的我，死在了今天。”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这就是它的因果陷阱：让我们相信今天的行动会导致明天的死亡，从而放弃抵抗，任由它篡改过去。”
苏星潼突然撕掉笔记本上被篡改的页面。底下未被污染的纸面上，还留着她当时测量时的铅笔草稿：几笔歪斜的箭头，固执地指向东方。“它能篡改墨迹，却改不了铅笔的划痕！” 她将草稿纸举向紫色天幕，“2017 年的长江向东流，是我亲手测的！铅笔芯里的石墨不会说谎，它的结晶方向永远指向东方！”
淡紫色的天幕突然剧烈波动。张叙舟的腕表轻轻震动：“善念值 10.26 亿，+100 万。” 他这才发现，苏星潼的银簪上，沾着片刚才苔藓丛里的叶子。叶片在紫光中泛着绿光，叶脉的走向，与长江的流向完全一致。
“生命的记忆比数据更顽固。” 张叙舟突然明白，“企鹅的六芒星不是在布阵，是在保存‘真实的因果’—— 它们用体温保护黑色碎片，其实是在阻止煞力篡改这些残骸里的记忆！”
他冲向企鹅群，晶体钥匙在掌心发出灼热的光芒。当钥匙接触到黑色碎片的瞬间，碎片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紫色的光点，在空中组成幅动态的画面：2017 年的长江边，年轻的苏星潼正举着测流仪，额头上的汗珠滴进江里，顺流而下，与东海的浪花融为一体。
“这才是真正的 6 月 15 日！” 苏星潼的眼泪突然掉下来，“那天 38c，我中暑了，是测流仪的数据帮我撑到救援船来！”
紫色天幕上的 “向西流” 标注开始褪色。张叙舟的护江力重新回升到 9700，而通讯器里，小林兴奋地大喊：“邮件消失了！观测站的日历变回 2025 年了！刚才失踪的队员…… 他们一直好好地待在医疗站！”
冰面的裂缝渐渐合拢。莉娜的体温计突然 “嘀” 地响了一声，刻度红线慢慢爬回 37c，而表盘边缘的神秘符号，竟与晶体钥匙上的神树纹路完全吻合。“这不是体温计。” 莉娜突然想起什么，“我奶奶是挪威的文物修复师，她给我的时候说过，这是从三星堆遗址流落到欧洲的青铜残片，能测‘生命的真实温度’。”
张叙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举起晶体钥匙，与莉娜的体温计对接 —— 神树纹路和符号完美拼合，组成个完整的图案：一棵扎根大地、树冠撑着天空的神树，树根处刻着 “意” 字，树干标着 “道” 字，树冠写着 “序” 字。
“意渊怠煞、银白悖道煞、紫虚妄序煞……” 苏星潼的银簪突然指向图案的中心，那里刻着个极小的 “熵” 字，“它们都是‘熵’的不同形态！有人在通过这些煞，收集天地间的‘混乱能量’！”
紫色天幕的尽头突然传来雷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片紫色正在褪去，露出后面更可怕的景象 —— 无数根巨大的青铜柱，正从冰原深处升起，柱身上刻满了与神树相同的纹路，顶端顶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像只俯瞰众生的眼睛。
“那是……” 张叙舟的声音有些干涩。
青铜神雀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显示屏上跳出段从未见过的文字：“检测到‘昆仑天柱’虚影，符合《山海经》‘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有青鸟栖于东隅’记载。警告：熵能收集已达 70%。”
莉娜的体温计开始疯狂震动。她奶奶留下的纸条从夹层里掉出来，上面用挪威语写着：“当青铜柱重现，世界会回到‘混沌未分’的状态 —— 唯有‘守序者’的体温，能重新点燃天地的坐标。”
张叙舟看向自己的掌心。晶体钥匙的温度，依旧稳稳地停在 37c。他突然想起被篡改的那句话的后半句 ——“而紫虚妄序煞，以因果为食，但它害怕‘既定的未来’”。
通讯器里，善念值突破 10.3 亿。青铜神雀冲天而起，朝着青铜柱的方向飞去，它的鸣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战斗的激昂。
张叙舟握紧莉娜的体温计，将晶体钥匙别在腰间。苏星潼的银簪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像条奔腾的长江。
“去看看那些青铜柱。” 张叙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既然有人想让世界回到混沌，那我们就给它重新立规矩 —— 从 37c的生命温度开始。”
冰原上的风突然转向，从凛冽的西风变成温暖的东风。远处的企鹅群排着队，朝着青铜柱的反方向走去，它们的足迹在雪地上留下的，是串不断向东的箭头。
护江力 9750。腕表的数值，还在缓缓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