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的渔船在江面上颠簸，船板缝里渗进的江水泛着层淡金色，像掺了沙粉。
娘的，这水咋不对劲？ 老船工用瓢舀起江水，瓢底立刻沉着些细小的沙粒，阳光下闪着金属似的光。他刚要倒掉，沙粒突然顺着瓢沿往上爬，像群饿极的蚂蚁，吓得他赶紧把瓢扔了，阿卜！你那破香到底管不管用？
阿卜正蹲在船头焚香，三炷灵香的烟柱在空中拧成个漏斗形状，越往上越细，最后化作缕青烟消散。香炉说这是
沙漏咒象
占卜师的指尖在烟圈里划着，沙暴符在借水流传沙粒，每粒沙子都带着个微型的魂吸器，碰到活物就往肉里钻。 他往赵老大手里塞了根燃着的灵香，闻着，能让沙子怕你。
赵老大本想把灵香扔水里，可手腕突然发痒 —— 刚才被沙粒爬过的地方，起了串小红疹，像被蚊子叮过。他半信半疑地凑过去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草药味钻进鼻孔，红疹竟真的消了些，娘的，还真管用？ 老船工嘟囔着把灵香别在耳朵上，这玩意儿比周婶的艾草灰灵。
周婶正在给小雅包扎手指。姑娘刚才翻笔记本时，被纸页里夹着的沙粒划了道口子，血珠刚冒出来就被沙粒吸走了，伤口处留下个细小的沙坑。这沙子会吸血。 妇人往伤口上撒了把薄荷粉，俺太奶奶说西域有种
食血沙 ，专靠活物精血生长，看来就是这东西。
张叙舟的银簪在船舷边微微发烫。簪尖探进江水的瞬间，星纹突然碎成无数细点，像被打散的沙粒。是灵阵的气息。 他盯着重新凝聚的星纹，上面浮着些与古井符号相似的纹路，沙暴符在借用 48 章灵阵的残力，把江水变成传沙的管道。
船到邻县集市码头时，往日热闹的石阶竟空无一人。
青石板缝里塞满了黄色沙粒，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踩着碎玻璃。赵老大刚跳上岸，脚踝就被沙粒缠上了 —— 那些沙子像有生命似的，顺着裤管往上爬，在皮肤上留下道痒痒的红痕。娘的！还敢追！ 老船工赶紧摸出耳朵上的灵香，烟柱飘过的地方，沙粒立刻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阿卜的灵香突然剧烈摇晃。烟柱在他头顶凝成个旋转的沙涡，就在前面。 占卜师指着集市中心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黄了半分，古井周围的沙粒已经成精了，能自己找活物当宿主。
果然，刚走到布庄巷口，就看见骇人的一幕：
一群蚂蚁正往墙角搬家，队伍刚爬过一摊黄沙，最前面的几只突然定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沙粒，后面的蚂蚁不知情，爬上去瞬间也被同化，很快就在墙角堆成个小小的沙堆，上面还沾着几片没来得及消化的蚁壳。
邪门！ 赵老大用撬棍戳了戳沙堆，棍尖立刻被沙粒包裹，像长了层黄锈，这沙子比影煞还黏人！ 他往沙堆上扔了块船板，船板落地的瞬间，沙粒纷纷往木板里钻，很快就把整块木头蛀得千疮百孔。
周婶往沙堆上撒了把艾草灰和薄荷粉的混合物。灰粉落在沙上，燃起层淡绿的火苗，沙粒发出
的响声，暂时停止了扩张。只能缓一缓。 妇人的药箱里，固土粉已经见底，这沙子在进化，昨天还怕艾草灰，今天就得加薄荷才能镇住。
小雅的笔记本在手里发烫。纸页上自动画出蚂蚁化沙的过程，在沙堆的位置标着行小字：沙粒含灵阵符文，能主动改写生物结构。姑娘的指尖刚碰到字迹，银簪突然飞向古井的方向，簪尖的星纹在半空拼出个模糊的阵图 —— 正是 48 章他们毁掉的灵阵轮廓，只是每个节点都变成了漏斗形状，银簪说这沙子在重建灵阵！
张叙舟的目光落在古井的井沿上。那里的青石板已经被黄沙覆盖，沙层上印着无数细小的脚印，像无数只虫子爬过的痕迹。他刚要靠近，银簪突然发出急促的震颤，星纹在他脚前炸开，挡住了一小撮正往他鞋里钻的沙粒，有埋伏。 他低声说，这沙子能感知活物的气息。
阿卜突然将灵香灰撒成个圈。青烟在圈外形成道无形的墙，几只试图往里爬的沙虫（沙粒凝聚成的小虫子）刚碰到烟墙就化作细沙。这是
护魂圈
占卜师的额头上渗着汗，能暂时挡住低阶沙粒，可对付不了成气候的沙人。 他往古井里望，井壁上的沙层正在缓慢蠕动，像在呼吸。
赵老大突然用撬棍往井里捅。棍尖刚碰到沙层，就被无数沙粒缠住，像被一张黄网裹住，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娘的！还敢咬老子的棍！ 老船工往棍上浇了点桐油，沙粒果然松了些，可拔出的撬棍上已经裹着层厚厚的沙壳，张哥，这井底下肯定有猫腻！
周婶突然指着井口的沙层。那里的黄沙正在形成个漩涡，漩涡中心泛着与灵阵符号相同的红光。是沙阵的核心！ 妇人往漩涡里扔了块沾着胡杨汁液的布，布片落地的瞬间，沙涡突然凝固，像被冻住的黄泥浆，胡杨汁有用！ 她的眼睛亮起来，这沙子怕沙漠里的东西！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声凄厉的鸡叫。
一只芦花鸡不知从哪钻出来，扑腾着翅膀往古井这边跑，刚踏进沙层就被黏住了。鸡爪子在沙里越陷越深，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黄色，最后整只鸡像被扔进水泥池，凝固成个栩栩如生的沙鸡，连翅膀张开的弧度都没变，完了完了。 卖菜的陈婆子从墙后探出头，这沙子连畜生都不放过！
张叙舟的银簪突然刺入沙层。星纹在沙里炸开，凝固的沙涡泛起层金光，露出里面嵌着的块青灰色石头 —— 正是 48 章他们从井底取出的镇灵玉碎片，此刻已经被沙粒包裹，只露出个小小的角，是它在吸引沙子。 他的声音发沉，黑袍人故意把玉碎片留在这，让它当沙阵的引信。
阿卜的灵香突然烧到了底。烟柱最后化作个完整的沙漏，沙粒从漏斗上半部分漏下，正好落在镇灵玉碎片的位置，三天。 占卜师的声音带着颤，沙暴主力三天后会到达这里，到时候整个集市都会变成沙海。 他往张叙舟身边靠了靠，香炉说沙阵的能量来自井底，必须毁掉玉碎片才能阻止扩散。
赵老大突然往井里扔了捆干柴。娘的，烧它个龟孙！ 老船工划着火柴往井里扔，火苗刚碰到沙层就熄灭了，反而激起更多沙粒往上涌，咋回事？连火都不怕？ 他挠着头，突然想起什么，胡杨汁！用胡杨汁泼它！
周婶立刻从包里掏出个小瓶，里面是昨天赵老大买回来的胡杨汁液。她往井里泼了半瓶，沙涡接触到汁液的瞬间，发出
的响声，像热油碰到冷水，凝固的范围扩大了半尺，管用！ 妇人往张叙舟手里递过剩下的半瓶，但这点不够，得用更多的胡杨汁才能彻底冻住它。
小雅的笔记本在沙地上轻轻翻动。最后一页自动画出张地图，在邻县的建材市场标着个红点，旁边写着 胡杨汁仓库。姑娘的指尖在红点上点了点，银簪突然往那个方向亮了亮，银簪说那里有很多胡杨汁！足够填满这口井！
张叙舟刚要说话，井里的沙涡突然剧烈旋转。被凝固的沙层裂开无数缝隙，黄色的沙粒像喷泉似的往上涌，赵老大赶紧拉着众人往后退，娘的！要炸了！ 他们刚退出灵香圈，沙涡就
地炸开，无数沙粒溅向四周，打在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下了场黄雨。
等沙雨停了，古井的位置已经变成个小小的沙丘，镇灵玉碎片彻底被埋在底下，只在沙丘顶端留着个旋转的沙眼，像只盯着天空的黄眼睛。
快走！ 张叙舟拽着阿卜往巷口跑，去建材市场取胡杨汁，再晚就来不及了！ 银簪的星纹在他掌心剧烈跳动，沙阵已经被惊动，扩散速度会加快，咱们必须在今天天黑前回来！
赵老大扛着撬棍跟在后面，老船工的鞋底板沾着层沙粒，每走一步都留下个黄色的脚印，娘的，这沙子还敢跟路？ 他往鞋上撒了把灵香灰，沙粒果然掉了些，阿卜，你这香还有没？再给俺点！
阿卜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研碎的灵香灰，省着点用，俺就剩这些了。 占卜师的脸色有些苍白，香炉说沙暴的前锋已经过了江，正在往集市这边飘，咱们得抓紧时间。
巷口的阳光已经变成了淡黄色，照在地上像铺了层薄沙。陈婆子抱着孙子站在远处，看见他们出来，赶紧往这边跑，张小哥，带上俺们一起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她的裤腿上沾着不少沙粒，正慢慢往里渗。
张叙舟点点头，让所有村民都往码头撤！ 他往赵老大的渔船方向指，坐船去活水村，那里暂时安全。 银簪的星纹在陈婆子的孙子身上扫过，孩子的裤脚上也沾着沙粒，把孩子的衣服脱下来烧掉，沙子已经沾到皮肤上了。
周婶立刻帮着陈婆子脱孩子的衣服，布料刚扯下来，就看见孩子的小腿上有串细小的沙坑，像被虫子叮咬过，别怕， 妇人往伤口上涂了点胡杨汁，这汁液能挡住沙子往肉里钻。
赵老大已经往码头跑，俺去把船开过来！你们快带村民去码头汇合！ 老船工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很快就消失在黄色的阳光里。
张叙舟望着越来越黄的天空，银簪的星纹里，沙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像一堵巨大的黄墙，正从西北方向压过来。他知道，这只是沙暴符的前奏，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而那口古井底下的镇灵玉碎片，就是解开这场沙灾的关键。
走吧。 他往建材市场的方向走，阿卜和小雅跟在后面，周婶则带着陈婆子一家往码头赶。黄色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满是沙粒的地上，像几条挣扎的黄虫。
巷子里的沙粒还在不断增多，墙角的蚂蚁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沙堆，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张叙舟握紧手里的半瓶胡杨汁，突然觉得这液体沉甸甸的，像握着所有人的希望。
银簪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星纹里浮现出建材市场的轮廓，那里的仓库大门紧闭，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足够的胡杨汁。但他知道，不管有多难，他们都必须找到，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对抗沙暴符的东西。
黄色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沙粒，打在脸上微微发疼。张叙舟眯起眼睛，加快了脚步，阿卜和小雅紧紧跟着他，灵香灰在他们周围形成的淡烟，是这漫天黄沙里唯一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