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和赵大牛,将灵力疯狂灌入双脚,如同两道愤怒的旋风,一路从城外冲到了青霄宗的山门入口。
夏日的热风刮在脸上,将老李心头的火气吹的越来越旺。
“李管事,咱们现在去找谁评理?直接去找赵管事吗?”
赵大牛是风灵根,若是真跑起来肯定是要比老李快的。
但是他一路沉默的跟在老李身后,眼见老李进了宗门,直直往内门方向走去,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赵大牛这一问,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在老李熊熊燃烧的怒火上,让他发热的头脑猛地一清!
是啊!去找谁评理?
老李骤然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田宝田是在刻意刁难!
对方索要管事令牌,可以说是例行公事。
分配给他偏僻贫瘠的田地,也可以借口是随机分配。
无论他是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赵管事,还是去找田宝田的顶头上司。
对方都能轻易地倒打一耙,说他老李无理取闹,挑肥拣瘦,刚当上管事就嫌东嫌西,摆谱装腔!
这种哑巴亏,无处申诉,只能生生咽下!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老李深深吸了几口炽热的空气,努力平复心绪。
他站在山门前的石阶上,开始认真复盘整个事件。
八十多年的风霜不是白过的,他自认算不上识人无数,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那个田宝田,表面上粗鲁蛮横,像个莽夫,但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的精光和一系列举动,处处透着算计,是个粗中有细的!
这绝非临时起意的刁难,而是有备而来,早有预谋!
想到这,老李用粗糙的大手烦躁地抓着自己花白的短发,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和这田宝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今日之前都没见过面,他为何要如此针对自己?
老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他的人生信条告诉他,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情绪,无论是亲近还是敌对,其根源往往只有一个!
利益!
必定是自己某个举动,触及到了对方的利益核心!
田宝田是个凡人,身份是城外普通凡田的管事。
自己若非接了这城外灵植实验的差事,八竿子都跟他打不着!
能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
“不是他……那就是他背后的人?难不成,是他那个在内门物资处的舅舅?”
老李的思路豁然开朗。
对!症结很可能就在这里!
他决定去找周管事打听一下。
周管事如今也在物资处,和田宝田的舅舅是同事,找她打听内情最为合适。
在老李陷入沉思的这段时间里,赵大牛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如同最忠实的影子。
老李理清了思路,转头对赵大牛吩咐道。
“大牛,你先回灵植园去。去仓库再找一辆结实的板车,然后去灵兽园拉灵兽粪便。记住,就按我之前教给大家伙的法子,继续沤肥!”
老李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对了,把马六那小子也叫上!他要是敢推三阻四不去,你就告诉他。他不去,他李爷爷我就不给他扎针了!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老李这样安排是,有他自己的用意的。
赵大牛毕竟只是个底层杂役,虽然之前自己跟灵兽园的张管事已经打过招呼了,但难保张管事不会故意刁难或者推诿。
而马六不同,他媳妇在杂役处有些地位,娘家人据说在内门也有些关系,张管事多少会给点面子。
再加上马六那张嘴皮子利索,从不吃亏。
有他跟着赵大牛,既能镇场子,又能应对突发状况,老李才能放心。
“是,李管事!”
赵大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转身快步朝杂役处灵植园方向奔去。
老李目送赵大牛离开,再次将灵力灌注双腿。
噔噔噔地一口气爬上陡峭的石阶,直奔位于半山腰的内门物资处。
刚到物资处那气派的大门外,就见一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昂首挺胸的年轻人正要迈步进去。
老李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惯有的憨厚笑容,扬声招呼。
“哎!这位小仙师,劳驾!劳烦您帮我叫一下仓库的周管事出来,就说杂役处的李管事找她有事。”
那内门弟子被喊住,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眉头微皱。
但当他目光扫过老李腰间悬挂的管事令牌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份属于内门弟子的倨傲与冷淡,但终究还是张了嘴,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等着。”
说完,转身进了物资处。
没过多久,周管事便快步走了出来。
她身形依然清瘦,但精神气色却与之前判若两人,眼中光彩照人,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如今儿子周子渊的腿在老李的治疗下即将痊愈。
她自己又进入了内门担任管事,只要勤勤恳恳为宗门效力,未来也能为儿子的修炼之路添砖加瓦。
苦尽甘来,她对老李的再造之恩铭记于心。
“李管事!”
周管事走到老李面前,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我这阵子忙着清点新入库的一批物资,连家都没顾上回,好久不见你了。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老李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周管事,没啥大事,就是想找你打听个人。咱们在这儿说话……方便不?”
周管事立刻会意,她修为不高,但基础法术还是会的。
只见她手指微动,一道无形的却能隔绝声音的灵气罩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
老李看得心里痒痒,暗下决心等忙完这阵子,一定得学几个实用的法术傍身。
他不再耽搁,直接问道。
“周管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田宝田的?他是城外管理宗门普通凡田的管事。
听说他有个舅舅,也在咱们物资处,你知道他是谁?主要是管哪一块的吗?”
“田宝田?”
周管事微微蹙眉回忆,很快便想了起来。
“哦!你说他啊!认识!他舅舅是我们物资处评定处的管事,叫田亮平。”
周管事详细解释道。
“这评定处,就是专门负责采购宗门所需各类物资的部门。
他们的人会去查验卖方提供的物资品质,品阶。
然后评定等级上报。
评定结果出来后,由危长老麾下的弟子负责与卖方对接,支付相应品阶的灵石。
最后,才由我们仓库这边负责收货,入库保存。”
老李闻言,心中一动,追问道。
“周管事,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啊,我也是评定处的人,我想中饱私囊,捞点油水,通常会怎么做?”
周管事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李管事,你……你这么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情况?”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老李话里有话。
老李挠了挠头,有些含糊其辞。
“咳,还不确定呢,这不就是先来跟你了解了解情况嘛,心里好有个底。”
周管事见老李不愿明说,也不强求,她略一沉吟,谨慎地低声道。
“这评定物资的人……最关键的就是他们给出的评定等级。
如果他们故意把次等品说成是上等品,或者把中等品拔高到优等品……
那么,宗门就要按照上等品或优等品的价格支付灵石……
其中的差价……”
周管事的话点到即止,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老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那……之前有没有人被查出过这种以次充好,骗取宗门灵石的事情?”
周管事缓缓摇头,声音压得更低。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宗门并没有设立专门审核评定处的机构,他们的评定结果,就是最终依据。没人去查过他们。”
“没人查,不代表没人做!”
老李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带着洞穿世事的冷峻。
周管事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师傅,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真有人胆敢利用职权,用劣质物资骗取宗门灵石,这可是严重损害宗门利益的重罪!是宗门律令绝对禁止的!”
见周管事如此郑重,老李也不再隐瞒,将自己今天在城外如何被田宝田无故刁难,分配了最差的田地等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周管事听完,秀眉紧锁。
“这人做事,确实蹊跷!那田宝田的态度,摆明了是故意针对你!
一般来说,宗门的奖赏,虽没有明确标注是哪块田地,但是为了顺水人情,都会分配到好地方。
要说你的灵肥,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取代灵土进行灵植的培育……”
说到这里,周管事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老李的眼睛也猛地亮了起来!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关键词。
“灵土!”
“灵土!”
“对!就是灵土!”
老李激动地双手一拍。
“灵土是宗门种植灵植必须采购的重要资源!这采购的差事,是不是就是田亮平负责经手?”
“没错!就是他!”
周管事肯定地点头,思路瞬间清晰。
“这就说得通了!
你的灵肥实验一旦成功,被证实可以替代灵土在普通凡田种植灵植,那宗门将来对灵土的需求量就会大幅减少,甚至可能不再需要采购!
这样一来,田亮平……他就没法再从中捞油水了!”
“所以他急了!”
老李顺着周管事的话往下说,眼中寒光闪烁。
“他指使他的外甥田宝田在城外给我使绊子,故意刁难我,甚至分给我一块鸟不拉屎的破地!
目的就是阻挠我成功,让我的实验搞不成!
保住他这条捞钱的财路!”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凝重。
这个推测虽然大胆,却丝丝入扣,几乎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知道了敌人的真实身份和目的,老李心头的憋闷消散了大半,思路也豁然开朗。
既然田宝田背后站着的是他舅舅田亮平,而田亮平干的是挖宗门墙角的勾当,那解决之道就简单了。
擒贼先擒王!
找出田亮平贪墨的证据,直接把他送进刑罚堂!
来一招釜底抽薪!
老李郑重地对周管事嘱咐道。
“周管事,今天咱们说的这些话,还有我找你打听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千万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以免打草惊蛇!
我得想办法跟那个田宝田套套近乎,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
周管事却面露忧色,提醒道。
“李师傅,你可千万要小心行事!
那田亮平如今是筑基后期修为,据说离金丹只差临门一脚,宗门高层对他颇为看重,有意将他培养为未来的长老!
若是没有铁证如山,仅凭猜测,恐怕根本搬不动他,反而会引火烧身啊!”
老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放心!老李我明白!没有实锤的证据,绝不会轻举妄动!
这事儿得慢慢来,要么不动,要动就得一击必杀,把他的罪行锤得死死的!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告别了周管事,老李一边沿着下山的石阶走着,一边在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该怎么接近田宝田,从他嘴里套话。
是装作示弱套近乎?
还是找机会抓住他什么把柄威胁?
或者干脆设个局引他入瓮?
突然!
一道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从下方传来,撕破了山道的宁静。
“老李!老李!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李心头猛地一跳,循声望去,只见老梁正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从山下往上冲!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鞋都跑丢了,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老李一见这情形,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奶奶的!老梁被人打了?!
他一个箭步冲下台阶,扶住摇摇欲坠的老梁,语气充满了担忧。
“老梁!老梁!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有?快坐下,让我看看!”
老梁闻言用力摆着手。
“老李!我……我没事!是……是肥料!肥料……出事了!”
老李刚松了半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肥料怎么了?!”
老梁满脸的愧疚和愤怒,捶胸顿足。
“都怪我!都怪我大意了!没看住!
咱们那三车沤好的肥料……全让人给偷走了!
连拉肥料的牛车,也被小偷给一并拉跑了!
连个粪渣渣都没剩下啊!”
“什么——?!”
老李只觉得一股狂暴的怒火如同火山在心口喷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谁干的!
除了那个嚣张跋扈,视他为眼中钉的田宝田,还能有谁?!
“好啊!好啊!”
老李怒极反笑,虎目圆睁,眼中喷薄出骇人的怒火,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将周围的落叶都卷得纷飞。
“老子本来还想让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舅甥多快活几天,等找到证据再收拾你们!
现在看来,真是对你们太善良了!
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老李猛地一跺脚,坚硬的石阶竟被踏出几道细微的裂痕!
他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山下城外田庄的方向,如同一头发狂的怒狮,杀气腾腾地冲去!
犯我肥料者,虽强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