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地窖里传来郝宏寿闷闷的回应声。
郝明风站起身对姜佑宁说:“给我吧,我给它拾掇喽。”
他接过那三只花尾珍鸡,动作熟练得很。
别看年纪不大,可那手脚麻利劲儿,一点不比老手差。
他麻利地烧上一锅热水,把鸡往盆里一放,热水一浇,热气腾腾的。
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开始烫毛、开膛,手法干净利落。
没多大功夫,三只“飞龙”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白净净地摆在案板上。
“大豺,来!整点下水吃!”郝明风顺嘴吆喝了一声,习惯性地招呼猎狗过来。
却见大豺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用鼻子拱了拱旁边的弟弟二狼,喉咙里发出饱足的哼哼声。
【大豺:你们吃吧……狗爷我刚才在地窖里吃耗子都吃顶着了,嗝……实在塞不下了。】
它翻了个身,把脑袋搭在爪子上,一副心满意足、再也吃不动的模样。
它翻了个身,把脑袋搭在爪子上,一副心满意足、再也吃不动的懒散模样。
姜佑宁看着直乐,“大豺这架势,看来是吃美了啊!”
郝明风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把那些下水收拾到狗食盆里,留着下顿再喂。
这时郝宏寿也把粮食都归置到地窖里了,爬上来时手里拎着一串猴头菇。
“明风啊,用这个炖吧!”郝宏寿把猴头菇递过去。
姜佑宁好奇地打量着:这猴头菇圆滚滚的“身子”配上下垂的细长菌刺,活像个小刺猬倒挂着,怪不得还有个俗名叫“刺猬菌”。
菌子已经干了,但看上去却圆鼓鼓的,凑近闻还有股独特的清香味儿。
“知道了爹!我还以为咱家没存货了呢!”
郝明风接过菇,用猴头菇炖飞龙,那才是最地道的山珍味儿!
正说着,林功振挑着两桶水从外面进来。
别看四周全是雪,他们轻易不直接化雪水用——一来别看着那雪白净。
实际落了不少灰土,做饭喝水都带着土腥味,说不定还牙碜;
二来这雪看着一大坨,化开却没多少水,费柴火不划算。
不如去附近溪涧挑,那地方都是活水轻易不结冰。
姜佑宁点头。
郝明风转身又出了门,没过多久就提着些新打的猎物肉回来了。
光靠那三只“飞龙”可不够这么多人吃——这东西个头小,比鸽子也大不了多少。
一人能喝上一碗汤、尝个鲜就不错了。
再说林家人是客,在人家这儿住了些日子,没少受照顾,可不能显得太小气。
“爹,您把这块狍子肉给做了呗!”郝明风递过肉说道。
郝宏寿爽快应下。“成!今儿就让你们尝尝老头子的手艺!”
爷俩儿一人守着一个灶,同时开火。
做法倒也相似:都是先把肉反复冲洗,直到水里不见血色才罢休。
尤其是这类野味,更得仔细拾掇——有时候肉里还嵌着子弹头呢,要是吃的时候不留神硌了牙,那可够受的。
姜佑宁在一旁帮着递东西、打下手,边看边学。
她发现这爷俩手法都很老道,一看就是常下厨的。
其实这地方的男人大多会做饭——虽说在姥爷家平时是大舅妈掌勺,但那是因为其他活儿更重,做饭反倒成相对轻省的了。
等肉都收拾干净了,郝明风把三只处理好的飞龙肉细细剔了下来,骨头架子却完整地放进大锅里。
姜佑宁有些好奇:“这是?”
按她想的,该是剁成块或者整只下锅才对。
郝宏寿笑着解释,“这是我早年在盛京见识过的做法,你待会儿好好品品,这么炖才出味呢!”
说着不知从哪儿摸出根小人参,吩咐郝明风待会儿加进去。
“原来如此!”姜佑宁恍然大悟。虽说她见识广、会吃。
可这种后世能“牢底坐穿兽”,她确实没亲手料理过——这下又学了一招。
郝明风往锅里加足了水,蹲下身“呼哧呼哧“地拉起了风箱。
火苗欢实地舔着锅底,没多大会儿功夫,水就“咕嘟咕嘟”地开了,浮起一层白沫子。
这是难免的,郝明风抄起个勺儿,仔细地把沫子撇了个干净,这才盖上厚重的木头锅盖。
接下来,就交给时间慢慢煨着了。
那边郝明风也没闲着,操起两把菜刀“铛铛铛”地把肉剁成了丸子。
郝宏寿则在另一口灶上忙活,把狍子肉切成小块,等锅烧热了,“刺啦”一声把肉倒下去翻炒。
又撒了把不知名的山香料,舀了一勺大酱,炒得肉块上了酱色,这才加水没过。
“佑宁啊,”郝宏寿一扭头,“去给我掏几个地瓜来!”
“地瓜?”姜佑宁好奇,“郝爷爷,这是要烤地瓜?”
“不是!”郝宏寿摇摇头,“待会扔锅里跟狍子肉一块炖!”
“地瓜炖肉?这能好吃吗?”
姜佑宁将信将疑,她印象里肉一般都是炖土豆的,毕竟地瓜要比那土豆甜,处理不好就容易抢了味道,也腻的很。
“放心!”郝宏寿拍拍胸脯,“老头子的手艺,保管你吃了忘不了!”
林志文笑着递过地瓜:“这可是你郝爷爷压箱底的手艺,你就等着享口福吧!“
姜佑宁也笑了:“那我可等着尝鲜了!”
灶膛里的火噼啪作响,炊烟带着香气从烟囱升起。
连远处树丛挂上的雪都窸窸窣窣往下落。
郝宏寿往灶坑里添了根硬柴,剩下的就全交给文火了。
两个半钟头后,郝宏寿同时掀开两口锅的锅盖。
姜佑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真香啊!”
两口大锅飘出截然不同的香气:一边是飞龙汤的清鲜,带着山野的灵动;一边是狍子肉的醇厚,满是扎实的满足感。
就连原本吃饱了趴着的大豺,这会儿也支棱起脑袋,鼻子一抽一抽地捕捉着空气中的香味。
忍不住从窝里跳下来,凑到郝宏寿腿边,用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
姜佑宁看得直乐。
“咋了大豺,这是肚子里又腾出地方了?”
大豺尾巴摇得欢实,狗脸上居然透出几分心虚和不好意思,那眼神仿佛在说:【人!还是你懂我!】
“去去去,边儿去!还没好呢!”郝宏寿笑着轻轻用脚拨开它,“得先下菜!”
他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肉,发现能轻松扎透,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把削皮切块的地瓜“哗啦”一声倒进炖着狍子肉的锅里。
另一边,郝明风则用笊篱小心地撇出澄清的飞龙高汤,开始汆丸子。
待丸子一个个在清汤里浮起成型,他才将提前泡发好的猴头菇滑入锅中。
又耐心等了半个来钟头,郝宏寿大手一挥,再次掀开了两口锅的锅盖。
热气“呼”地弥漫开来,他洪亮地吆喝了一嗓子:
“开饭喽——!”
转眼功夫,炕桌上就挤满了人,摆好了菜。
郝宏寿摸出个瓦罐,里头泡着黑黢黢的药材片子,一看就是自家泡的药酒。
“整点儿?”他晃了晃问林志文。
林志文犹豫了下,瞅了眼姜佑宁:“那就来一小盅吧。”
郝宏寿给他斟上,又转向姜佑宁:“丫头,你也来点?”
姜佑宁连忙摆手:“可别!我得留着肚子好好品品您的手艺呢!”
郝宏寿哈哈一笑:“成!那你可得好好尝尝!”
姜佑宁先舀了碗飞龙汤。
那汤清亮得跟山泉水似的,熬了这么老半天,除了表面飘着几点金黄的油花,竟还是透亮透亮的。
五六个肉丸子在里面沉浮,猴头菇吸饱了汤汁,颤巍巍的像块嫩豆腐。
她吹开热气,小心啜了一口——哎呀!
这汤鲜得直冲天灵盖!
看着清淡,入口却醇厚,一股子山珍特有的鲜甜在舌尖打转。
她夹起个丸子咬下半拉,肉馅儿弹牙,带着飞龙肉特有的清香。
再尝那猴头菇,滑溜溜的,咬下去满口爆汁,竟比肉还鲜!
三下五除二,一碗汤就见了底。
郝宏寿看她吃得眉眼舒展,就知道这丫头吃美了。
“来来,再尝尝我这狍子肉炖地瓜!”
郝宏寿热情地招呼着,用勺子给姜佑宁碗里添了一大块连着浓稠汤汁的狍子肉和地瓜块。
姜佑宁夹起一块狍子肉。
这野味虽说没啥肥膘,可炖得透透的,一点儿也不柴。
送进嘴里一抿,肉就酥烂地化开了,香醇的肉味里带着酱香和不知名山香料的气息,厚重又扎实。
她又尝了口地瓜——怪了!
地瓜本身甜滋滋的,照理说不该和咸口的肉炖一块儿,可吸饱了肉汁后,变得软糯糯、香喷喷的。
甜味反而把肉香衬得更鲜灵了。
那浓稠的汤汁挂在上面,简直绝了!
“这要是浇在米饭上,或者拌碗面条……”姜佑宁忍不住想象起来,“那不得香拽了啊!”
她对这种黏糊糊、挂汁的吃法,真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
“郝爷爷,这大酱……是我大舅妈做的吧?”
姜佑宁尝着那熟悉的酱香问道。
“可不是嘛!”郝宏寿笑着答,“你大舅妈做的那缸酱,可是咱这十里八乡的头一份!
你姥爷年年都给我留上小半块呢,要不我这儿连酱都吃不上喽!”
姜佑宁与有荣焉地点头。
“论做酱,还真就得是我大舅妈的手艺最地道!”
“行了行了!别光唠,筷子别停啊!”郝宏寿乐呵呵地继续给众人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