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猛地蹿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烫得姜佑宁眼角发酸。
风也像是在和她作对,不管她往哪边站,那火焰就追着往哪边卷。
姜佑宁本能地侧头躲闪,却又立即固执地转回来,任由那热浪炙烤着脸上的泪。
“妈!”
“是不是因为你是鬼,我是人,所以你摸我一下,才会这么疼啊?”
姜佑宁最讨厌流泪。
可此刻……
逐渐飞扬起的灰烬,蒸干了姜佑宁眼角未落下的泪。
就这么飘飘洒洒的升上了天。
忽然!
姜佑宁想起不知在哪儿读过的一句话——
故人轻抚今人眉,为尔散尽半生灾。
林志文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身望向别处。
火焰腾起,黄纸在热浪中卷曲、飞舞,宛若龙吸水般盘旋而上。
纸灰乘着风,携着生者的思念,飘向那片属于逝者的云霄。
……
姜佑宁一行人到家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院子里早有动静。
赵佳桂带着一众女人早就忙活开了。
灶房烟囱冒着青烟,飘着些许食材的原始香气。
到处都是这热闹的景象。
时不时的从远处传来爆烈的鞭炮声响,为这方腊月的冷冽添上了几分的火热。
唯独。
姜佑宁那间屋,却还静悄悄的。
此刻姜佑宁正面无表情的坐在炕沿。
两只狗崽在她怀里不安地拱动,湿漉漉的鼻子反复蹭她的袖口。
姜佑宁没什么动作,只不过是慢慢的抚摸着两个小家伙。
陈玉舟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轻轻挨着她坐下,伸手攥住那片被狗崽舔湿的衣角。
“佑宁,你别伤心了行不行?”
姜佑宁愣了愣。
陈玉舟继续开口,“自从下乡,都是你照顾我。上次别人欺负我,是你挡在前面。
而且有了你之后,我又得了赤脚医生这么一个好工作。”
……
陈玉舟越说越急,说着说着,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就像个小太阳似的,我从来没见你这样伤心过。别这样,求你了……”
明明是来安慰人的,自己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玉舟羞恼地抹了把脸,想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忽然一方手帕递到眼前。
“明明是来劝我的,你倒先哭成花猫了。”
姜佑宁轻声说,有些肿的眼角重新带上了往日的笑容。
其实只不过是几十年来的苦,借着这么个机会终于找到出口。
姜佑宁临时没有控制的住情绪罢了。
伸手把抽噎的陈玉舟揽进怀里,掌心一下下抚过对方背。
“放心吧,我没事了。”
陈玉舟抬起有些肿红的泪眼,看见姜佑宁嘴角浅浅的梨涡。
“你真不难过了?”
姜佑宁歪头看了看她,“是!人得向前看,你说得对,我姥说得也对。走,咱们过年去!”
“走!过年去!”
陈玉舟破涕为笑,紧紧握住姜佑宁伸来的手。
两个姑娘携手推开屋门,漫天晨光倾泻而下。
院子里年味愈发浓郁,远处忽然炸响一挂鞭炮。
那炸裂的火药味随风飘来,仿佛真的驱散人们心头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