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宾客们最为重视的环节了!
“筷子一甩洞房闹,菜上桌日子旺!”
随着林远仁这个“知客”扯着嗓子一声高喊,灶台那顿时响起一片锅铲和瓷盆碰撞的响声。
而宾客们,脖子伸得老长,目光投向那灶台。
大师傅提气沉丹田,抬起了大锅,就往大瓦盆里倒。
随后几个大娘婶子,一人端着一个冒着热乎气的大瓦盆,朝着席桌就走了过来。
姜佑宁定睛一看,全是大硬菜!
小鸡炖蘑菇、鱼丸汤、酸菜烩狼肉。
腾腾的热气裹挟着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馋得不少乡里乡亲们直吞口水。
酸菜狼肉锅,前段时间打狼剩下的狼肉搭配上酸菜。
这可是金贵玩意儿,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未必能见着。
鸡也全是溜达鸡,肉质紧实,蘑菇是秋天攒下的榛蘑,怕不够吃,里头还加了大把的粉条,炖得油光锃亮。
至于那鱼丸,雪白弹嫩,浮在清亮的汤上,一看就是用新鲜的河鱼手打的。
靠山屯附近就是河还有湖,自然不可能缺了鱼。
不过今年虽然下雪下的多,但是却不够冷,毕竟下雪暖和化雪冷。
那湖都没有完全冻结实,放在往年,过了腊月都是能冬捕的。
因此,林名虎就只能带着人,在湖边打了两网。
不过也足够做菜了。
除了这仨硬菜。
还有开胃清甜的炒白菜、酸酸辣辣的炒土豆丝和炸得金黄酥脆的萝卜丸子。
一共六个菜,主打一个量大,摆了满满一桌。
不过……
姜佑宁也发现了,没有凉菜,不禁暗自点头。
要是夏天的话,上点凉菜还能凑合。
可眼下这天天寒地冻的,上凉菜跟啃冰溜子也没啥两样。
“我的娘嘞!名虎家的这席面可真敞亮!”
“你瞅瞅那狼肉,这可是稀罕物!这顿酒席,来着了!”
……
桌上的汉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新娘子的娘家人坐在上席,看着这丰盛的菜色,听着周围人的夸赞,脸上满是笑容,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菜越好,就说明婆家对自家闺女越重视,这面子给得足足的。
姜佑宁夹了一筷子炖得软烂的鸡肉,又尝了口吸满汤汁的粉条,心里也忍不住感慨,这大席就是香啊!
姜佑宁这边正吃得起劲,而林功兴却没动嘴,不停的往自己的碗里夹着菜,不一会的功夫就下了桌。
姜佑宁扭头一看,脸上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你慢点吃,慢点吃!盆子里还有呢!”
袁兰枝看着自家闺女,嘴上责怪,眼里却全是疼爱。
她作为媒婆,来吃席是规矩,不仅不用上礼,还能带个人,临走主家还得给封谢媒钱。
这算是结个尾款。
袁兰枝带着的自然是乔圆缘。
村里流水席可是难得的好菜,家里哥哥们也都惯着她,有好吃的总让妹妹先来。
乔圆缘筷落如雨,吃得脸颊鼓鼓,但嘴巴闭得严实,一点吧唧嘴的声儿都没有。
夹菜也守规矩,只在朝着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里动筷,从不乱翻。
那埋头苦吃的模样,活像只囤粮过冬的小松鼠。
“我去主家那边说几句话,你在这儿慢慢吃!”
袁兰枝交代一句,起身走了。
而她前脚刚走,后脚桌上的闲话就起来了。
“嘿,瞧瞧这丫头,真能吃啊!”
“这要是娶回家,不就跟请了个饭缸子回去一样?”另一个接茬道,话里带着刺。
“你这破嘴,瞎咧咧啥!人家吃相多好,有规矩着呢!”
旁边有人听不下去,怼了一句。
“就是,能吃是福气,你们懂啥!”
……
话是这么说,可那一道道打量的目光,还是跟针似的,一下下扎在乔圆缘身上。
被人这么盯着,再香的菜也变得没滋没味了。
乔圆缘手里的筷子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住了。
就是可惜了这菜了!
她这才吃了个半饱……
“嘎吱”一声,乔圆缘身边的板凳猛地晃悠了一下,林功兴一屁股就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上。
他狠狠剜了一眼刚才说话不干不净的那位婶子。
那婶子一看是他,脸上立马挂不住了。按辈分算,她还得喊林功兴一声爷爷呢。
这下可好,被逮个正着,她赶紧捂着肚子嚷道:
“哎呦喂,我这肚子咋突然疼起来了!”
说完就一溜烟捂着肚子溜了,明摆着是找借口尿遁。
乔圆缘愣了一下,心里头却蓦蓦地一暖。
她一扭头,
见那人走了,林功兴这才松了口气似的,把自己那碗堆得冒尖儿的菜推到她跟前。
碗里都是大块大块的肉,在那瓷碗里油亮油亮的发着光。
“你还没吃饱吧!吃……吃我的!”
林功兴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乔圆缘下意识一低头,瞅了瞅自己眼前那碗菜,再一抬头,正对上林功兴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这一下,她的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在屯子里,相看完了,彩礼一收,这亲事就算铁板钉钉了。
他俩……离正式成亲也就差最后一哆嗦了。
今天她非要跟袁兰枝过来,其实也藏了点私心——就想再多看林功兴两眼。
“你……你吃过了没?”
乔圆缘声极小,可林功兴却听的真切。
“我……我吃完了!”林功兴梗着脖子答,眼神却飘来飘去,不敢跟她对上。
看他俩这样儿,一桌人都乐坏了:
“哎呦我天!这还没过门呢,功兴就知道疼媳妇儿了!”
“可不咋的!今儿辉祖大喜,我看你俩也别磨叽了,就地拜堂得了!”
……
那哄笑声中,皆是善意的恭维与祝福。
两人的脸颊早已红透。
乔圆缘羞得几乎抬不起头,只得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夹菜细嚼,动作比起平日里不知淑女了多少。
“圆缘姐啊!光吃菜可不行,也跟我哥说说话嘛!”姜佑宁端着碗米饭笑吟吟地走近,顺手将碗递了过去。
这么甜的糖,必须得近距离的吃!
随后更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两人旁边。
乔圆缘单手接过饭碗,另一只手却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似是掩饰尴尬一般,猛的往嘴里扒拉了两口。
席间顿时弥漫开一种微妙的氛围。
眼看场面又要冷下来,姜佑宁嘴角一弯,眼里闪过俏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