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离汕州城百里之外,莽莽群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邃山谷中。
一轮弯月,清冷地洒在谷底,映照着一座依山而凿的巨大洞府。
夜色中,洞门狰狞仿佛凶兽张开的巨口,让人不寒而栗,门前二十余名身着红绒劲装、神情冷峻的守卫,扶刀而立,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四周。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嘚、嘚”声,打破了山谷的沉寂。
很快便见一骑快马从夜色中闪过,自蜿蜒山道疾驰而至。
马上之人勒缰下马,动作娴熟。
只见他并不言语,自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乌沉令牌,其上刻着一个血色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恐怖。
头领一见此牌,眼神微凛,两旁守卫迅速向两侧闪开,让出一条通路。
来人收牌入怀,大步踏入洞中。
洞内甬道深邃曲折,两侧石壁上每隔数丈便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跳跃,将人影投射在嶙峋的石壁上,扭曲晃动,如同鬼魅随行。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血腥与某种奇异香料混合的刺鼻气味。
穿过漫长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极为宏大的天然石殿。
殿顶高悬,垂下无数倒悬的钟乳石,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光。
大殿两侧,肃立着十数名同样身着红衣、气息沉凝的汉子,个个目含精光,显然功力不俗。
大殿尽头,一方高逾丈许的石台之上,站立着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那人身材魁伟,披着一件宽大的暗红色斗篷,兜帽罩住了大半面容。
然而,在洞内火光摇曳间,仍可窥见其未被兜帽完全遮掩的另外半边脸颊。
只见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烧伤疤痕,皮肤皱缩扭曲,狰狞可怖,一看便知被烈火灼烤过。
仅露出的那只眼睛,闪烁着冰冷的目光,此人正是被手下尊称为“血魔王”的血魔一脉传人!
来人快步上前,在石阶下单膝跪倒,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回响:
“启禀魔王!
属下已探明,日前抵达汕州城的,乃是长生门座下‘玉面狐狸’吕燕青,以及长老洛滨!
二人分居于城内东西两侧,吕燕青现下居于城中‘安来别苑’,两人似为搜寻传说中的《长生诀》残片而来。
不过,那吕燕青似有伤在身,故而在城中调息静养,眼下并未露面!
反倒是那洛滨乔装打扮已在街上盘桓数日,目前看来还一无所获!”
他顿了顿,接着又说道:
“另外据长生门线人来报,长生门门主黄振虎,此刻确已闭关,不理门中事务。
如今门内群龙无首,人心浮动!”
“哈哈哈哈——!”一阵嘶哑刺耳的狂笑,在洞中回荡不绝。
笑声中充满了积郁多年的恨意与即将得逞的快感!
“此事瞒得过天下人,岂能瞒得过我血魔王之眼?”,他的声音透着得意,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嘲弄。
“我在此地,隐姓埋名,每日泡在血池中,苦苦蛰伏六十年!
终于等到了这黄老贼三甲子之“劫”!”
殿下左排之中,有一少年从边而出,忍不住问道:
“魔王,属下不明,那长生门…不是号称有长生之法么,为何那黄振虎还需渡三甲子之“劫”?
血魔王冷哼一声,兜帽下的独眼闪烁着讥诮与怨毒的光芒:
“长生?哼!若他们真得了长生妙法,六十年前,又怎会如饿狼般扑向我血魔谷,威逼我父交出‘血魔大法’的秘要?
那《长生诀》,却可以延年益寿,提高修为,但对寻常之人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修习此功者,需身具道家先天灵根,更讲求机缘造化!
活一甲子(六十年)稀松平常,寻常之人触手可得;
活二甲子人已稀,有不寻常功法加持即可为之;
但要过三甲子就要“渡劫”,此乃天道,正所谓事不过三,越往上便越难!
那黄振虎的师父,他虽能参透部分经文,为长生门得了驻颜延寿、提升功力之功法,但空有灵根,却无那份天地眷顾的机缘,终究未能窥得长生大道!
强求天机,定遭反噬!
最后落得个心智癫狂、走火入魔而死的凄惨下场!
至于黄振虎本人……”
魔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鄙夷与恨意:
“哼!此人贪嗔痴三毒俱全,单一个‘色’字,便如同跗骨之蛆,纠缠其一生!
门下稍有姿色的女弟子,那个能逃脱他的魔爪,此等心性污浊、欲壑难填之辈,也配妄想长生?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如今之容貌,还不是靠着我派的换血生骨之法苟延至此!”
为了保容颜不老,每过一甲子,他便需行‘换血洗髓’的血魔之功,否则,难逃气血枯竭、心脉衰竭之劫的老相!
此刻,他定然是缩在血池之中!
此过程,最快也需三月有余,这正是他最虚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刻!”
血魔王猛地攥紧拳头,骨节爆响,斗篷无风自动,一股令人窒息的阴寒煞气弥漫开来:
“黄振虎,你当年屠我满门,烧我门厅,夺我族秘典的血债,是时候连本带利,一并讨还了!”
他猛地一挥斗篷,厉声道:
“待我月圆之夜,功行圆满,完成这最后一次坐坛换血,便是血洗长生门之时!”
“杀!杀!杀——!”殿下两侧,所有红衣人如同被点燃的烈火,齐声怒吼!
狂暴的杀气如同翻滚浪潮,在幽深的大殿中汹涌澎湃,震得火把摇曳不定,石壁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