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清点完战利品的第三日，天刚放晴，就拉着苏璃往城外的桃花林去。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轮声轱辘轱辘，赵玥扒着车窗往外看，小手指着路边的摊贩喊：“娘，你看糖画！”
苏璃笑着掀开帘子，让秦风去买了串凤凰糖画。赵瑾坐在对面，手里捧着本《孙子兵法》，却时不时抬头看窗外——他虽已十岁，却还是第一次来城外的桃花林。
“当年你说要在这儿种桃树时，我还以为是玩笑。”赵珩握着苏璃的手，指尖摩挲着她腕上的狼牙玉佩，“没想到真成了。”
“说话得算数啊。”苏璃靠在他肩上，“就像你说打完仗就回来，这不也做到了？”
马车在桃花林外停下。远远望去，成片的桃花开得如云似霞，风一吹，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像场温柔的雪。林边有座小院，是苏璃让人照着江南民居的样式盖的，青瓦白墙，院门口还挂着串红辣椒，透着烟火气。
“这院子真好！”赵玥跳下车，踩着满地花瓣往里跑，裙摆扫过花丛，惊起几只粉蝶。
赵瑾跟在后面，看着院墙上爬满的牵牛花，轻声道：“比宫里自在。”
苏璃和赵珩相视而笑。他们确实都厌倦了宫墙的束缚，若不是肩上的责任，怕是早就想寻这样一处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
进了院子，张显正坐在石桌旁喝茶，看到他们进来，笑着起身：“陛下，娘娘，老奴把药箱带来了，给陛下换下药。”
赵珩的肩伤还没好利索，苏璃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看着张显解开绷带——伤口已经结痂，却还泛着红。“是不是没按时涂药？”她蹙眉。
“忙忘了。”赵珩挠挠头，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忘辩解，“再说这点伤，在漠北根本不算事。”
“在我这儿就算事。”苏璃接过张显递来的药碗，用棉签沾了药膏，小心翼翼地往他伤口上涂，“当年你在冷宫里给我送药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提到冷宫，赵珩的动作顿了顿。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她是个被弃的宫女，隔着铁栏递过的那碗药，大概是彼此最狼狈时的一点微光。
“说起来，”张显收拾着药箱，忽然道，“老奴前日去给太后请安，听见她宫里的人说，当年把娘娘送进冷宫的，其实不是先皇后的意思。”
苏璃涂药的手停了：“哦？那是谁？”
“是先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张显叹了口气，“听说那宫女是二皇子生母淑妃的远亲，怕娘娘分了先皇后的恩宠，才假传懿旨。先皇后后来知道了，气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去了……”
赵珩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竟有这事？！”他一直以为苏璃进冷宫是先皇后的意思，虽然后来知道先皇后是好人，心里却总有些疙瘩。
苏璃倒平静了许多，她早就不恨了。宫墙里的恩怨，大多是身不由己。“都过去了。”她放下棉签，“先皇后待我不薄，那枚玉镯就是她赏的，想来她心里是有我的。”
赵玥拿着支桃花跑过来，往赵珩手里塞：“爹爹，这花好看！”
孩子的笑声打断了沉重的话题。赵珩接过桃花，插在苏璃的发髻上，笑着转移话题：“中午想吃什么？我去河里钓鱼。”
“我要吃鱼汤面！”赵玥举手。
“我想吃烤红薯。”赵瑾补充道。
苏璃看着他们父女仨商量着午饭，嘴角的笑意温柔得像桃花瓣。她走到院门口，望着成片的桃林，忽然觉得，那些埋在宫墙下的旧事，就像这桃花，开过，落过，最终会化作泥土，滋养出新的生机。
赵珩提着鱼竿往河边走时，苏璃跟在后面。阳光透过桃树枝叶，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忽然回头：“等阿瑾再大些，能独当一面了，咱们就把皇位传给他，好不好？”
苏璃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就在这儿种点菜，养几只鸡，像寻常人家一样。”
“还要养条狗。”赵珩补充道，“像秦风家那条大黄，能看家护院，还能陪阿玥玩。”
两人说着话，脚步声踩在花瓣上，软软的，像踩在云里。远处传来赵玥和赵瑾的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或许这世间最好的日子，不是权倾天下，也不是富可敌国，而是像此刻这样，有爱人在侧，有儿女绕膝，有一片桃花林，能藏住所有的温柔和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