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叙在鲇泽家堆放着一些杂物的旧阳台,她背靠着墙壁,蜷缩在阳台角落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板上。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在这里的能量比在碓冰住处的花园更纯净一些。
温叙将月光石手串紧紧攥在手心,贴在胸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尽量摊开,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微弱的能量正透过月光石和月光的照射艰难地渗入她枯竭的魂冢深处。
鲇泽美咲就站在阳台门内,没有关门,她抱着手臂,身体依旧轻微的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光下那个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身影,仿佛在确认她不会突然变成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美咲,”温叙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些,“你…去睡吧,别在这里…站着了。”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门内那个疲惫又恐惧的少女。
“我保证…我现在的样子…除了冷一点,吓人一点……根本不可能伤害你。” 温叙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但月光下那青白的面容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让这个笑容显得更吓人了。
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明天……你还要上学,星华不能没有会长。”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至于我……明天肯定是不能去了。”
美咲的注意力果然被拉回到现实问题上,她皱紧眉头:“为什么?因为你的头发?” 她看着温叙那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短发,确实,顶着这头蓝发去学校,瞬间就会引爆所有谣言,身份彻底暴露。
“嗯……”温叙低低应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感受着月光能量缓慢流淌的微弱舒适感,“没有假发……寸步难行。”
出乎温叙意料的是,美咲沉默了几秒后,用犹豫却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假发……我有。”
温叙睁开眼,惊讶地看向她。
美咲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脸解释道:“……在女仆咖啡厅打工的时候,你不是教过我,要准备备用的假发和化妆品,以防万一吗?” 她想起最初兵藤葵传授给她那些伪装技巧,教她如何用假发和美瞳掩盖身份,如何快速补妆。那些技巧,在maid Latte让她躲过了好几次差点暴露会长身份的危机。
“我一直有带着一套备用的。”美咲的声音低了下去,她当初准备备用假发,是为了保护自己“会长”的身份。没想到现在这套备用的伪装工具,竟然要用在传授她伪装技巧的“老师”身上。
温叙愣住了,月光下美咲的表情混杂着未散的恐惧和浓重的疲惫,以及承担起某种责任的决心。
她拿出备用假发,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一个实际问题,更像是无声的宣告。
即使害怕,即使不理解,她也选择了暂时接纳和保护这个浑身是谜的存在。
“......谢谢。” 温叙的声音有些干涩,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这两个字。愧疚感更深了,她利用了美咲,欺骗了美咲,如今还要依靠美咲的善良和这份“师承”的伪装工具来苟延残喘。
“但是,”温叙清醒的补充道,“就算有假发,我现在的状态也撑不住去学校,我枯竭得太厉害……需要时间恢复。”
她需要更多的月光,更多的时间来恢复,才能勉强维持“兵藤葵”的日常活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阵风都能吹倒。
美咲也理解地点点头,她看着温叙月光下毫无血色的脸,这确实不像能去上学的样子。
美咲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碓冰之前怎么会是那种样子?”
温叙微微一怔,抬眼对上美咲困惑的目光,她意识到美咲指的是碓冰拓海那不同于往常的失态表现。
“因为他注意到我的异常了。”温叙的声音很轻,“我的状态……瞒不过他的眼睛。”
美咲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她回想着碓冰之前的眼神,以及他抓住温叙手腕时的力道,低声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副样子,平时那家伙总是游刃有余,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夜风穿过阳台,带着几分凉意。美咲搓了搓手臂,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里带着关切:“你……这样睡在阳台上,会不会冷?要不要我给你拿条毯子?”
温叙轻轻摇头,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不用……月光,就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她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呢?明天还要早起,真的该去休息了。”
美咲叹了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知道,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之后就一直没看到你的保镖了?”
“他……”温叙轻声接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月光石手链,“他为了帮我,消耗很大,但现在他应该是安全的。”
美咲点点头:“那就好,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该说谢谢的是我。”温叙迎上她的目光,“谢谢你……愿意让我待在这里。”
美咲移开视线,声音很轻:“……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你好好休息吧,我进去了。”
她看了温叙最后一眼,像是要把这个月光下汲取能量的诡异景象刻进脑子里,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阳台的门。
没有落锁。
这个细微的动作,代表着信任——美咲依然害怕,但她选择了不彻底隔绝。
阳台上只剩下温叙一人,月光无声地流淌,包裹着她的身躯。
月光石也似乎吸收到了足够的月光,开始散发出更柔和的光晕,丝丝缕缕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她枯竭的魂冢核心。
那尖锐的嗡鸣和剧痛终于开始缓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空虚。
温叙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那轮清冷的圆月,美咲恐惧的泪眼,碓冰拓海镜片后冰冷的审视,真田龙消散时最后那抹亮光......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
“龙……” 她无声地呢喃着那个名字,攥紧了手心的月光石手串。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身体的冰冷被月光能量中和了一部分,但精神的疲惫却达到了顶点。
在月光的抚慰下,温叙的意识终于支撑不住,慢慢陷入了深沉的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