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褪去了所有“AoI”的甜美伪装。
苍白的皮肤,青灰色的眼圈,湿漉漉的蓝色短发贴在额角和鬓边,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这才是温叙此刻最真实的模样——一个能量枯竭、性别暴露、被囚禁在豪华牢笼里的活死人。
温叙面无表情地脱掉湿透的星华女生校服,赤身站在地砖上。
兵藤葵的身体线条暴露无遗,与这具躯壳里温叙的灵魂形成诡异的割裂感。
她拿起干燥的毛巾,机械地擦拭着身体和还在滴水的头发,动作自暴自弃,仿佛是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
擦干身体,她套上那件宽大的黑色男士t恤。
柔软的棉质布料带着一丝碓冰拓海的冷冽气息,瞬间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
t恤的下摆长及大腿中部,袖子也长得需要她卷起好几道。这身打扮配上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湿漉漉的蓝色短发,让她看起来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古怪的男孩。
她没有再去碰那顶金色的假发,它像一团被遗弃的金色水草,湿漉漉地躺在洗手台上。
温叙拉开了浴室门。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走回客厅。宽大的黑色t恤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脚踝骨节分明,湿漉漉的蓝色短发还在往下滴水,水珠顺着她苍白的脖颈滑进宽大的领口里。
她就这样顶着兵藤葵的蓝发和男儿身,穿着碓冰拓海的男装,像个被剥光了所有伪装的标本,走到了沙发边站定。她没有坐下,只是微微垂着眼睑等待着,毯子被她留在了浴室。
碓冰拓海的目光,在她踏出浴室门的那一刻,就牢牢锁定了她。从湿透的蓝色短发,到宽大不合身的黑色t恤,再到那双赤着的、踩在昂贵地毯上的苍白脚丫。他绿色的眼眸深处,那抹洞悉一切的光芒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像是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画面,兴味更浓,像冰层下燃烧的磷火。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推了推眼镜,姿态依旧慵懒而优雅,仿佛眼前这极具冲击性的一幕不过是场有趣的剧目。
他没有对温叙的“新形象”发表任何评价,没有惊讶,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额外的情绪波动都没有流露出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接解剖她的灵魂。
片刻的沉默后,碓冰拓海动了。
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休闲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正是月光石手链。
月光石珠子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柔和而清冷的蓝白色光晕,就像被凝固的月光。那光芒对此刻能量枯竭的温叙而言,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碓冰拓海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他捏着那串手链,没有立刻递出,只是随意地让它在指尖轻轻晃动。
月光石的光芒跳跃着,映在他深邃的绿色眼瞳里。
“拿着。”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递给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而不是维系她“生命”的能量源。
没有解释,没有条件,甚至没有提及她此刻暴露无遗的伪装破灭。
温叙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因为渴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串冰凉的手链时,碓冰的手指却微微向上一抬,手链悬在了半空。
温叙的动作僵住了,抬眸看向他。
碓冰拓海迎上她警惕而空洞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像是很满意如今的一切。
“记住,”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你的时间开始了。”
他没有说“观察”这个词,但温叙瞬间就明白了。
三天的观察权,碓冰拓海的交易。从此刻起,她彻底暴露在他毫无遮掩的审视之下,以一个剥离了“AoI”假面、剥离了“少女”伪装、甚至连“活人”体征都岌岌可危的姿态。
温叙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伸过去,抓住了那串月光石手链。入手冰凉,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能量瞬间顺着指尖涌入,如同干涸河床渗入的第一滴甘泉,让她濒临停滞的魂冢核心为之轻轻一颤。
她紧紧攥住手链,像是攥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月光石手链源源不断输送着精纯的能量,虽然微弱,却让冰冷的四肢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然而碓冰拓海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蜷缩在沙发边、穿着他宽大t恤、顶着湿漉漉蓝发的温叙完全笼罩其中。
“起来。”
温叙抬起空洞的眼睛,带着一丝不解和警惕。
“跟我出去一趟。”碓冰补充道,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的脸和湿漉漉的短发。
出去?温叙心头警铃大作。她现在这副样子——兵藤葵的蓝发男儿身,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男装,脸色惨白如鬼,能量刚刚恢复一丝丝,走路可能都打飘——怎么出去?这简直是把“异常”和“秘密”写在脸上!
“不行!”温叙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坚决的抗拒,“......我这个样子不能出去!”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自己湿冷的短发,又猛地放下,动作显得局促不安。
“哦?”碓冰拓海挑眉,那抹熟悉的探究笑容再次浮现嘴角,“理由呢?”
温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直接说“我是男的,外面人看到会暴露”肯定不行。
她需要一个他能理解或者他愿意暂时接受理由。
“我需要......需要化妆。”温叙垂下眼睑,避开他仿佛能穿透一切的目光,声音尽量平稳,“这副样子......太失礼了,会引人注目,不符合‘AoI’的形象。”她把“AoI”这个词咬得很重,试图唤起他对“观察对象”伪装完整性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