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拉扯争执、哭声、解释声混杂的混乱时刻,几个路过的同学恰好看到了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风早翔太揪着三浦健人的衣领一脸怒容,黑沼爽子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试图阻止,三浦一副被冤枉却还在试图保护她的姿态。
“哇!快看!风早和三浦打起来了?”
“好像是为了贞子?”
“三角恋!绝对是三角恋!”
“天啊,贞子哭得好伤心……两个帅哥为她争执?”
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瞬间聚焦。关于“风早翔太和三浦健人为黑沼爽子争风吃醋,场面冲突”的谣言,在春日和煦的微风里,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在校园里疯狂传播。
这混乱的场面、刺耳的流言蜚语,以及看到三浦下意识保护爽子的动作,彻底点燃了风早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和某种危机感。
他猛地松开三浦,不是因为信了他的话,而是因为爽子那绝望的眼泪和周围的目光让他心如刀绞。他再也无法忍受她因为自己而承受痛苦!他要告诉她真相,就在这里,现在!
“够了!”风早突然大吼一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他转向爽子,眼神灼热而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完全不顾场合地大声宣告,声音在春日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
“黑沼!我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灿烂的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从你小心翼翼地照顾植物,从你笨拙却无比真诚地努力融入大家,从你每一次害羞又勇敢地尝试……我都看在眼里!我喜欢你,黑沼爽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爽子忘记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还挂在睫毛上。风早……他说什么?喜欢她?在这个时候?在忽略她这些天之后、在刚刚误会三浦欺负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她刚刚确认了他“喜欢小梅”的时候?
巨大的震惊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更深的痛苦和误解。在她看来,这突如其来不合时宜的告白,充满了“救场”、“怜悯”甚至是为了“赢过三浦”的意味。一定是风早同学看到她哭得这么惨,又被误会和三浦争执,为了平息流言,为了保护她这个总是惹麻烦的“贞子”,才迫不得已说出这种违心的话!他真正喜欢的是小梅啊!他是在可怜她!
“不…不是的……”爽子摇着头,一步步后退,看着风早的眼神充满了受伤、抗拒和一种被利用的悲凉,“风早同学…你不用这样…不用可怜我…更不用为了和别人争什么才说这种话…我知道的…你喜欢的是小梅…我都知道的……”她说完,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像只受惊的小鹿,再次消失在春日葱郁的树影里。
风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震惊和被误解的痛楚。他满腔的热忱和真心,被她当成了怜悯、谎言和争斗的工具?巨大的失落和不解像冰水一样将他浇透。
“黑沼!”他下意识想追。
“风早,”三浦这次更坚决地拦住了他,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着风早眼中真实的痛楚,再联想到胡桃泽梅之前的异常,以及爽子最后那句“和别人争什么”透露出的更深误会,眉头紧锁。
“让她冷静一下。你现在追上去,只会让她更混乱,更痛苦,更坚信她的误解。” 三浦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风早,“而且,你需要弄清楚,胡桃泽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浦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他直觉温叙的隐瞒与爽子的痛苦有直接关联,而这关联的重点似乎就是风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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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叙强忍着系统的余痛和内心的焦灼,在充满春日生机的校园里四处寻找爽子。教室、植物角、图书馆、屋顶……都没有她的身影。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如同春日里疯狂滋长的藤蔓。
最终,凭着一种直觉和系统隐约的提示,她跑向了教学楼最偏僻通往老校舍的那条小路尽头。那里有一片废弃的小花坛,藤蔓爬满了旧墙根,几簇野花在春风里摇曳。
果然,在爬满新绿藤蔓的旧墙根下,她看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身影。
“爽子!”温叙冲了过去,春日的暖风拂过她的脸颊,却带不走心头的寒意。
听到她的声音,爽子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像核桃,眼神空洞而绝望,比这春日里最阴暗的角落还要黯淡。
看到温叙,她最后强撑的防线彻底崩塌。
“小梅……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委屈和被“利用”的痛楚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猛地扑进温叙的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紧紧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呜……哇啊……风早……他说喜欢我……可是……可是他明明……呜……他是在可怜我对不对……他是在和三浦赌气对不对……他喜欢的是你啊小梅……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呜哇……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呜哇……”
温叙僵硬地抱着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心如刀绞。
爽子的眼泪滚烫,迅速浸湿了她胸前的薄春衫,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灼伤她的皮肤,也灼烧着她的灵魂。爽子的每一声哭诉,都像鞭子抽打在她心上。风早的真心告白,因为她的“任务”和之前造成的误会,在爽子这里变成了最伤人的谎言。
她无法解释。
她无法否认风早的真心,会让系统立刻发作。
她更无法说出系统。
她只能笨拙地回抱着爽子,一只手轻轻拍着她剧烈颤抖的背,另一只手抚摸着她在春风中微微散乱的长发,喉咙哽咽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安慰。她感到爽子的泪水也落在了自己颈间——温热的皮肤感受着泪水的冰凉。
她想起那条被自己珍藏在家中爽子亲手织的米色围巾,心中涌起更深的愧疚。那条围巾承载的温暖心意,此刻与怀中人崩溃的痛苦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温叙只能一遍遍地低语着:“对不起……爽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什么也说不出口。
无力感和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在这春日寂静的角落,只有爽子肝肠寸断的哭声在回荡,和温叙沉重的歉意交织在一起,成为这个下午最悲伤的注脚。
系统的沉默,此刻比任何惩罚都更令人窒息。
她亲手将最重要的朋友,推入了误解与痛苦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