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无涯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沈清辞那冰冷刺骨的神力波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让他心悸的血腥气,率先冲破风雪找到这片山巅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周身的魔气瞬间凝固!
紧随其后的玄弋(陆时衍)、以及被玄弋以神力护持着勉强跟上的揽月(苏见夏),也在下一刻看到了那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皑皑白雪之上,白茯苓(泠音)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凛冽的山风吹散。
她身上的衣物破碎不堪,仅能勉强蔽体,裸露在寒风中的肌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和细小的划伤。原本绾发的冰玉兰花簪不知去向,墨发凌乱地披散着,沾染着雪屑与……干涸的血迹。
但最让众人心脏骤停的,是她脸上的神情。
没有眼泪,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活气。
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万物终结的绝望。
那双曾璀璨如星、曾狡黠灵动、曾对他(们)流露出爱意或嗔怒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虚无的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抽离,只留下一具承载着无尽屈辱与痛苦的躯壳。
她就像一尊被狂风暴雨摧残后、遗弃在冰天雪地里的玉雕,美丽,却遍布裂痕,生机断绝。
无需任何言语,眼前的一切已经说明了一切。
“茯……苓……” 路无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他血红的瞳孔剧烈收缩,几乎要滴出血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滔天怒火、钻心刺痛和毁灭欲望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炸开来!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不远处那个僵立着的、面色惨白如鬼的白色身影——沈清辞!
“沈——清——辞——!老子宰了你!!!”
狂暴的魔气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毫无保留地轰向沈清辞!这一击,含怒而发,足以撕裂山河!
玄弋脸色铁青,看着白茯苓那副模样,沉稳如他,眼中也瞬间布满了骇人的杀意!他没有阻止路无涯,甚至周身也开始凝聚起暗金色的战神之力,锁定了沈清辞!瑶光神母的托付言犹在耳,他岂容泠音受此奇耻大辱?!
揽月(苏见夏)看着白茯苓的样子,再感受到路无涯和玄弋那毫不掩饰的杀机,翠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清辞,却见他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面对路无涯那致命的攻击,竟似不闪不避,冰蓝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白茯苓,里面是翻江倒海的悔恨、痛苦与……绝望。
就在路无涯的魔爪即将撕裂沈清辞的瞬间——
一直如同雕塑般的白茯苓,却微微动了一下。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极其缓慢地、用一种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生命力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走吧。”
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冻结了路无涯狂暴的攻击,也让玄弋凝聚的神力为之一滞。
她依旧没有看沈清辞,仿佛他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她艰难地挪动脚步,踉跄着,朝着山下走去。破碎的衣摆在风雪中飘摇,那背影孤绝而凄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也踩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路无涯狠狠瞪了仿佛失去灵魂的沈清辞一眼,终究是强压下立刻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快步追上白茯苓,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颤抖,想要披在她身上。
白茯苓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如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玄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目光冰冷地扫过沈清辞和揽月,最终也转身,默默跟在了白茯苓和路无涯身后,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
揽月站在原地,看着相继离去的几人,又看看依旧僵立原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沈清辞,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那翠绿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茫然与无措。
风雪依旧,很快便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仿佛方才那惨烈的一幕从未发生。
但有些东西,一旦破碎,便再难重圆。
情之一字,至此,恐成死局。
恨意与绝望,如同这漫天的风雪,冰封了所有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