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个字——沈清辞爱白茯苓——如同最终的法咒,彻底击碎了白茯苓脑海中所有混乱的屏障。
刹那间,洪流般的记忆汹涌而至,不再仅仅是青云宗的片段,更有那属于九重天上、尊贵无双的泠音神女的漫长岁月!
她想起了云雾缭绕的神宫,想起了作为战神时的征战与荣光,想起了与主神清珩(沈清辞)自幼相识、相伴成长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份深植于灵魂、跨越了神位与职责的倾慕与爱恋……也想起了那场突如其来的、让她心碎神伤的神谕——他与揽月神女的婚约。
她想起了自己心灰意冷下的转世,成为了青云宗的白茯苓。即便忘却前尘,那份爱意依旧本能地驱使着她去靠近那个清冷的身影,偷学他的剑法,为他拼命取得冰晶流云簪,在陨星海与他被迫结下星辰契时的隐秘欢喜……
更想起了南疆归来后,得知前世他即将与揽月举行神婚大典的彻底绝望,那被亲手捏碎的同心玉,以及强行解除道侣契约……
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情感,前世的痴恋、挣扎、痛苦与牺牲,今生的靠近、伪装、失落与重逢,如同两股巨大的洪流,最终在她灵魂深处轰然交汇、融合!
“啊——!”
她仰头发出一声痛苦却又释然的长吟,周身爆发出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那光芒纯净而浩瀚,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威严,瞬间冲散了玉衡峰上空的云层,引得整个青云宗为之震动!
强大的神力波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院内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开花、结果,那几丛翠竹更是节节拔高,散发出莹莹宝光!
泠音神女的记忆与力量,在这一刻,与她作为白茯苓的一切,彻底融为一体!
神光渐渐收敛,白茯苓(或者说,完全觉醒的泠音)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不再有丝毫迷茫,清澈依旧,却深邃如同蕴含了万古星空,带着属于战神的锐利与属于母亲的温柔,更带着一种勘破前尘、明悟本心的坚定与平静。
她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恢复了至少八成的浩瀚神力,轻轻握了握拳。力量,久违的力量,足以守护她想守护的一切的力量,回来了。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落在了那遥远的人间小镇。
沈清辞……
她的清珩。
那个默默爱了她那么久,为她承受了那么多,如今正在险境中奋战的傻子。
还有路无涯……
那个在她最脆弱时闯入她生命,以他霸道笨拙的方式守护她,与她有着剪不断理还乱关系的魔尊。
以及,那个拥有着她和清珩血脉的小砚翎。
所有的误会都已澄清,所有的迷雾都已散尽。
她现在很清楚自己是谁,想要什么。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写满了沈清辞心事的信笺,尤其是最后那力透纸背的七个字,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坚定无比的弧度。
人间有难,魔物肆虐。
她的爱人(们)正在苦战。
她岂能安居于此?
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步履坚定地走向院外。身影化作一道七彩流光,直奔灵汐真人的洞府。
片刻后,流光再起,径直冲向青云宗通往外界的传送古阵。
目标——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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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人间小镇。
刚刚结束一场恶战的沈清辞和路无涯回到了暂时落脚的小院。
两人身上都带着伤,气息有些不稳。院内,苏见夏和陆时衍正在为几名新送来的伤者处理伤口,气氛凝重。
路无涯烦躁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石,对着沈清辞低吼道:“沈清辞!你他娘的不是主神吗?统御万界,就不能想个法子把这些源源不断的魔物老巢给端了?!这么杀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沈清辞面无表情地运转神力,驱散着伤口处纠缠的魔气,声音因消耗而略显沙哑:“路无涯,你既是魔尊,魔界至尊,为何不能约束麾下,反而让这些深渊秽物肆虐人间?”
“放屁!老子早就说了不是老子的人!”路无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这些杂碎根本不受魔界法则管辖,像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沈清辞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他看向远处阴沉的天空,缓缓道:“寻常神力与魔力,只能击杀,无法根除其源头。这些魔物……仿佛是被某种更古老、更阴暗的力量唤醒并驱使。”
他顿了顿,看向路无涯,说出了那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沉重的猜测:“若要彻底净化,断绝后患,恐怕……需要昔日战神泠音的净化神光,方能涤荡深渊,重塑秩序。”
“泠音神女?”路无涯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沈清辞骂骂咧咧,“你他妈在逗我?!泠音早就神髓都没了! 她现在就是个记忆乱七八糟的凡人!上哪儿去找她的净化神光?!难道等她下辈子吗?!”
他的骂声在小院里回荡,带着绝望的愤怒。
苏见夏和陆时衍也沉默地低下了头。是啊,茯苓(神女)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来解救这危局?
沈清辞闭上眼,掩去眼底深处那抹无法言说的痛楚与无力。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氛围中,一道清冷而威严,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暖意的女声,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骤然在小院上空响起:
“谁说我神髓没了?”
众人骇然抬头!
只见小院上空,一道七彩流光缓缓散去,露出其中一道绝美的身影。
她身着流转着神光的战裙,墨发如瀑,还簪着那个沈清辞送的玉兰簪,容颜清丽绝伦,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历经沧桑的平静,周身散发着浩瀚而纯净的神力波动——那是完全不同于沈清辞的冰寒,而是充满了生机与净化之意的璀璨神光!
正是恢复了全部记忆与八成神力的——
白茯苓!亦是,战神泠音!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沈清辞身上,冰封的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如同春水般的温柔与歉疚。
然后,她看向目瞪口呆、连骂人都忘了的路无涯,嘴角微勾,带着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