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出租屋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廉价香水味和恐惧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疯狗强瘫在碎瓷片和残羹冷炙中间,裤裆湿漉漉一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墙角那个发廊妹抱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晨坐在凳子上,目光如同两把冰锥,钉在疯狗强脸上。
“说,冷军,是不是你动手害的?”
“是……是我……动……动了手……”疯狗强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成调,“但……但我就是个小弟啊晨哥!上面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我……我决定不了啊!”
“上面?哪个上面?”李晨声音冰冷,“黑皮?”
疯狗强猛地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拼命摇头,脸上表情扭曲,充满了恐惧和矛盾。
“是……是皮哥下的令……但……但我觉得……”他咽了口唾沫,眼神躲闪,“皮哥可能……可能也是听别人的……”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进了李晨的脑海!黑皮背后还有人?
刀疤在一旁听得火起,上前一脚踹在疯狗强肩膀上,骂道:“妈的!死到临头还他妈敢耍花样?绕来绕去,想把水搅浑是吧?”
“没有!我没有啊刀疤哥!”疯狗强被踹得惨叫一声,抱着肩膀,涕泪横流,指着墙角那个发抖的发廊妹,发毒誓道,“我疯狗强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老婆……让她被千人骑万人跨!不得好死!”
那发廊妹听到这话,身体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刀疤嗤笑一声,鄙夷地看着疯狗强:“拉倒吧你!就这种货色,还用你发誓?她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疯狗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李晨抬手,制止了刀疤继续动手。
盯着疯狗强,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家伙话里的真伪。
疯狗强的恐惧不像是装的。在这种吓破胆的情况下,他应该没胆子再编造一个更上层的“幕后主使”来混淆视听,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他提到黑皮可能也是听命行事,更像是一种基于自身认知的猜测,或者说,是一种潜意识里的甩锅,想把责任推得更高、更远。
但他之前的话也有点道理。
冷军当初那几个老虎机小网点,在黑皮那种级别的老大眼里,确实算不上多大的肥肉,犯不着为此特意搞出人命,惹上一身骚。
这不符合江湖上求财不求气的一般逻辑,除非……有更深的恩怨,或者触及了更核心的利益。
难道真如疯狗强猜测的,黑皮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才是真正想要冷军命的人?
这个念头让李晨的心一沉。
如果真是这样,那冷军哥哥的死,牵扯的可能比想象的更深!
但眼下,疯狗强这条线,恐怕也就挖到这里了。
这种底层动手的小角色,能接触到黑皮这个层面已经顶天,再往上的秘密,他根本没资格知道。
真相,看来只能去问黑皮本人了!
李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烂泥般的疯狗强。
“疯狗强,你今天说的话,我暂且信你一半。”李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留你一条狗命,给我滚出东莞!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要是让我知道你再踏进东莞一步,或者今天的话有半句虚假……”
李晨的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发廊妹,又落回疯狗强身上,语气平淡却杀机凛然:
“你知道后果。”
疯狗强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湿漉漉的裤裆,挣扎着爬起来,对着李晨拼命磕头:“谢谢晨哥!谢谢晨哥不杀之恩!我滚!我马上滚!这辈子都不回东莞了!”
李晨不再看他,对刀疤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出租屋。
刀疤恶狠狠地瞪了疯狗强一眼,低吼道:“听见没有?天亮之前,要是还在东莞地界看到你,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说完,也跟着李晨离开了。
下楼,走出昏暗的筒子楼,重新呼吸到外面虽然浑浊但相对自由的空气,刀疤忍不住问道:“晨哥,就这么放了那小子?万一他胡说八道呢?”
李晨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看着城中村杂乱的天际线。
“他说的,大概率是真的,至少是他知道的全部。”李晨吐出一口烟雾,眼神深邃,“一个小角色,吓成那样,编不出更花哨的谎话。他提到黑皮可能也是听命行事,这点很关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找黑皮?”刀疤摩拳擦掌。
“不急。”李晨摇了摇头,“黑皮是老狐狸,没那么好对付。而且,如果疯狗强的猜测是真的,黑皮背后真还有人,那动黑皮,就等于捅了马蜂窝。”
扔掉烟头,用脚碾灭。
“先回去。九爷不是要动湖南帮吗?等风起来,我们再借这股风,名正言顺地去会会黑皮!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跟他算清楚!”
两人走出塘厦新村,坐上那辆旧面包车,消失在夜色中。
出租屋里,疯狗强连滚带爬地收拾着几件值钱东西,对着还在墙角发抖的发廊妹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收拾东西!这地方不能待了!马上走!”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东莞这地方,太他妈可怕了!李晨那个煞星,比传说中还要恐怖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