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宴设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当祁瑾臂弯里挽着苏挽月出现在入口时,原本嘈杂的会场有了瞬间的静默,随即是更密集的窃窃私语和无数道聚焦过来的目光。
祁瑾一如既往的沉稳矜贵,黑色礼服剪裁完美,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而苏挽月,则成为了全场当之无愧的焦点。
她穿着一身烟灰色流光曳地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身姿曼妙。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和线条精致的锁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颈间那条月光石项链,那是祁瑾曾经花了重金拍下的私藏
在璀璨的水晶灯下,月光石流淌着柔和而神秘的蓝光,周围细碎的钻石如同星轨,将她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愈发高贵出尘,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被珍藏、被打上标记的意味。
“祁总,苏小姐,这边请。”主办方负责人殷勤地迎上来,目光在苏挽月颈间的项链上停留了一瞬,笑容更加热切。
能戴着祁瑾私藏珠宝出席公开场合的女人,其分量不言而喻。
祁瑾微微颔首,手臂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带着苏挽月步入会场。
他并不刻意与她亲近,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为她引开人群,在她耳边低语介绍某位重要人物,甚至只是侧身让她先行的姿态,都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与占有。
苏挽月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投来的探究、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那条项链冰凉的触感,像祁瑾的手始终搭在她的命脉上。
她配合着祁瑾,与他扮演着一对默契的“伴侣”,心里却冷静地分析着每一个上前寒暄的人可能带来的价值。
“这位是鼎盛的张董,城东项目后期的建材供应,他可以帮上忙。”祁瑾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苏挽月立刻心领神会,端起酒杯,与那位张董从容交谈起来,言辞恳切,姿态优雅,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失尊重,将祁瑾提供的“资源”恰到好处地接住并运用。
祁瑾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看着她游刃有余地周旋,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和……更深的满意。
他的小月亮,果然值得他如此费心。她不仅美丽,更有与之匹配的智慧和能力,这让他想要掌控她的欲望和爱意更加强烈。
偶尔,苏挽月能感觉到一道格外灼热的目光从某个角落投来。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祁珩也来了,他倚在香槟塔附近,手里晃着酒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和祁瑾,嘴角虽然噙着惯有的痞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苏挽月能理解他的不甘。但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游戏规则”,她无力改变,只能利用。
中场休息时,苏挽月借口补妆,暂时脱离了祁瑾的视线,走到露台透气。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宴会厅里的沉闷。
刚站定不久,一个身影便跟了过来,是祁珩。
“小月亮,今晚很漂亮。”祁珩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目光却紧紧锁住她颈间的月光石,“这项链……很配你。”
苏挽月转过身,看着他眼中那抹压抑着的情绪,心中了然。她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谢谢。祁瑾送的。”
她直接点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却巧妙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问题,她不想,也没资格卷入太深。
祁珩凑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栏杆与自己之间,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侵略性:“我知道是他送的。”
他伸手,指尖似乎想碰触那条项链,却在即将触及她肌肤时顿住,转而撑在她身侧的栏杆上,声音压低,“我只是想知道,你戴着它,是什么感觉?”
是被迫?是妥协?还是……也有那么一丝心甘情愿?
苏挽月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没有躲闪:“感觉?”她轻轻抚过颈间的宝石,语气平淡无波,“感觉它很贵,能帮苏家解决很多问题。”
她将一切拉回最现实的层面,用利益掩盖了所有可能的情感纠葛。这既是保护色,也是提醒祁珩,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质是一场交易。
祁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和无奈:“你啊……”他叹了口气,退开一步,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总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子。”
这时,露台的入口处传来脚步声。祁瑾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
“挽月,李夫人想见见你。”他对苏挽月说道,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来寻女伴。
苏挽月点了点头,对祁珩礼貌地笑了笑,便走向祁瑾,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离开了露台。
祁珩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
他知道,这是哥哥在提醒他,界限在哪里。他啧了一声,心里那点不甘和酸涩,最终化为对接下来游戏的期待。
晚宴在看似和谐的氛围中结束。回去的车上,祁瑾和苏挽月并肩坐在后座,两人都没有说话。
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飞速后退。
忽然,祁瑾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今天表现得很好。”
苏挽月侧头看他,他依旧目视前方,侧脸轮廓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谢谢阿瑾给我这个机会。”她客气地回应。
祁瑾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是机会,”
他纠正道“是位置。你站在了我身边的位置,这就是你应得的。”
他的话,再次明确了她的“归属”。
苏挽月的心微微一沉,没有接话,只是转头重新看向窗外。
慈善晚宴之后,苏挽月行动得更快了。
她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玩偶,不知疲倦地运转着。祁瑾提供的资源和平台被她运用到了极致,城东项目进展神速,连带苏家其他产业也如同久旱逢甘霖,迅速恢复生机。
她与祁瑾的“合作”愈发默契。
他给予她足够的权限和信任,而她回报以惊人的效率和成果。
在无数个共同奋战到深夜的时刻,在那些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理解的战略眼神交换间,一种基于利益和智谋相互欣赏的羁绊悄然滋生。
但苏挽月时刻提醒自己,这不过是镜花水月,是毒蛇给予的短暂温暖。
她暗中将苏家的资产一点点剥离、转移、巩固,利用祁氏这艘大船,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苏家的重建与加固。
她甚至通过一些隐秘的渠道,开始处理自己在国外的资产,为离开做准备。
她做得极其小心,所有的动作都隐藏在正常的商业运作之下。
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却不知她所有的举动,都在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注视之下。
“哥,她又在接触瑞士那边的人了。”祁珩看着平板上传来的加密信息,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焦躁,“她是不是准备……”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祁瑾坐在书桌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明天的天气预报。“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将眼镜重新戴上,视野恢复一片清明。
“你就一点都不急?”祁珩忍不住提高音量,“她要是真跑了……”
“跑?”祁瑾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能跑到哪里去?”他抬起眼,看向窗外庄园里那片被圈进来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语气带着从容
“让她忙。让她以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只有在以为即将触碰到自由的时候,被重新拉回笼中,才会真正懂得……什么是绝望,以及,认命。”
他的话语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意味。他早就布好了所有的局,纵容着她的“小动作”,不过是为了让她更深刻地明白,她早已插翅难飞。
祁珩看着哥哥那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期待。
是啊,他急什么?游戏越是接近尾声,才越是精彩。
终于,苏家最后一个棘手的项目也彻底稳定下来,股价回升,声誉重塑,甚至比破产前更显稳固。
苏挽月看着手中那份标志着苏家彻底脱离险境的最终报告,长长地、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
她订了三天后飞往苏黎世的机票,用的是早已准备好的化名护照。
她将重要的证件和一小部分无法追踪的现金藏在随身行李的夹层里,一切准备就绪。
离开的前一晚,她站在庄园主卧的落地窗前,最后一次看着这片囚禁她许久,却也见证了她殚精竭虑拯救家族的地方。
月光依旧清冷,湖面依旧平静。她心里没有留恋,只有一种即将挣脱束缚的紧张与决然。
第三天,她像往常一样,借口去市区见一个客户,只带着那个装有生活资金的手提包,坐上了离开庄园的车。
她没有回头。
国际机场,熙熙攘攘。苏挽月办理好登机手续,通过安检,走向登机口。每一步都走得平稳,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
就在她即将踏入通往候机区域通道的瞬间,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左一右,出现在了通道入口两侧,恰好堵死了她的去路。
祁珩穿着休闲的皮夹克,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痞气十足的笑意,眼神像锁定猎物的豹子,牢牢锁在她身上。
而祁瑾,则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金丝眼镜反射着机场顶棚冰冷的灯光,神色是一贯的优雅从容,仿佛只是来送一位普通的朋友。
但他那双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她瞬间苍白的脸,以及那无法掩饰的惊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祁珩先开了口,声音带着戏谑,却又字字清晰,敲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小月亮,”他歪了歪头,笑容扩大,“这是要去哪儿度假啊?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苏挽月浑身冰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指节泛白。
祁瑾缓缓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那只手提包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她写满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睛。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接上了祁珩的话:
“小月亮,玩够了,”他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就该回家了。”
“家”那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哐当一声,锁死了她刚刚以为已经打开的牢笼之门。
苏挽月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笑得张扬危险,一个平静得令人窒息。
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原来,她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华丽的牢笼。
所谓的自由,不过是猎手允许猎物奔跑的、一段短暂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