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外面，那位一直徘徊的乞丐，盯着宅子的大门，怪事。
平时卯时不到，这宅子里的士兵就会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巡逻，可今日太阳都升的老高了，这大宅门却依然紧紧地闭上，甚至耳朵贴上去，还听不到一点声音。
乞丐慢慢咬了一口手里讨来的窝头，出于警惕，慢慢离开宅子远了一点。
……
“我实在不明白，这药总不能是下在空气中吧？！”
所有饮食和接触的物件全部都排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
这座宅子，现在早就被他们守卫的跟铁桶似的，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不可能渗透进来的。
“必然还有什么我们疏忽的地方。”魏瞻缓缓说道。
阿襄单手撑着脸靠在桌面，昨夜虽睡了会，但并未恢复精神。因为大脑同样也没有停止过思考，却仍然毫无头绪。
张全道得知这一切后一直没有平息怒气：“所有的食材都是经过我的手，我每日去市场亲自采购，包括最后端到少主的桌上，整个过程绝无可能让人有机会。”
傅玄怿说道：“阿襄姑娘说过这种药银针验不出来，那即便真被下在了菜中，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张全道似乎被噎住了。
“所有菜买来我都会亲自过水再次清洗多遍……”并且若有任何异味，都会被张全道排除。
阿襄此时道：“不必猜了，做饭一定会经过高温，所有药物，只要经过高温，几乎都无法存活。”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阿襄姑娘对药物的了解，这么清楚吗？”傅玄怿幽幽说道。
之前阿襄把药物的事情推给了已死的李莲英，李莲英知道药物这些特性吗？
“这是医者入门第一题，”阿襄面无表情看他一眼，“傅指挥不相信的话去翻两本医书吧。”
不只是药，大多数的毒也一样，超高温全部能杀死。
然而越是这么排查，越是发现毫无问题，才越是让人更加害怕。
毕竟，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情况下，大家还能中招？
敌人又不是隐身的妖怪，难不成还真能做到悄无声息暗害他们所有人？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全道这时冷冷开口，“其实这件事最有可能做到的，无非是我们内部有人作了鬼。”
宅子被守的固若金汤，想从外面攻破几乎不可能，完美的苹果，都是从内部腐坏。
傅玄怿也笑了，眼底没有笑意：“大管家这是什么意思？这宅子里，只有魏少主，你，阿襄姑娘，和我们禁军……”
傅玄怿说到最后面几乎是故意拖长了尾音。
“傅指挥带来的禁军人数，有些太多了。”张全道毫不客气地说道，丝毫也没有给傅玄怿面子。
人数，就是出现鬼的温床。
谁知道这么多人里，有哪些不是人。
傅玄怿克制着恼火，“我带来的人，每一个都是经过朝廷严格筛选，他们之中，绝无可能有任何一个有问题！”
听到朝廷二字，张全道不怒反笑：“那位玄鉴司掌印，同样是朝廷的人，却对少主下了如此毒手，致使我魏家几十口人无辜丧命，这就是傅指挥说的绝无问题？”
两人几乎都齐齐变了脸，在李莲英这件事上，朝廷已经是非常理亏了。
现在傅玄怿再搬出这个身份，自然是有点自取其辱。
“若是大管家不信任我们，”傅玄怿也咬起了牙，“傅某这就带着所有人，明日就离……”
阿襄看着他们，真是熟悉的发展啊，“说的没有错，完美的防御，都是从内部开始腐坏。”
这不就开始了。
这句话几乎让张全道和傅玄怿的争执戛然而止。
两人脸上那种胀红几乎在慢慢消退。
魏瞻也在一旁察言观色，终于开口了：“两位都冷静了吗？”
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自己人还几乎要散架。
两人带有天然对立立场，张全道拼死要护住魏家和魏瞻，而傅玄怿效命于朝廷，尽管说是来帮助魏瞻，但始终不够让人信服，稍微一挑拨两边就炸起来了。
“之前傅指挥对自己带来的人马很有信心，说就凭县衙那些二流人手，就算加起来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阿襄看着傅玄怿，“看来输和赢并不是靠人数的，对方现在未出现一兵一卒，我们已经要败了。”
傅玄怿最近破防的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张全道有些愧疚自己的失控：“对不起，少主。”
他对于在自己的看顾下，竟然还是出了事情，感到不能原谅自己。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是魏瞻很明白他为什么如此。
“二叔不必自责，敌在明我在暗，是敌人太了解我们，处处都拿捏住我们的七寸。”
这个敌人何其聪明，一点都不输给李莲英。
甚至，比李莲英还可怕。
“再次回到顾青裴这个人身上，出身平民没有依靠的人，
“刚才说毒总不能是下在空气里……”阿襄忽然这么念叨了一句，“只有空气是我们离不开，也无法检验的。”
这句话倒并不算空穴来风。
“这个药，一定是下在我们每日都要接触，但绝对不会怀疑的东西上面。”
就和空气一样。
傅玄怿看着阿襄，“昨日阿襄姑娘说只要找到一个人，一定能药到病除。”
阿襄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是啊，找到这个下药的，自然药到病除。”
傅玄怿：“？？？……”他内心有一种仿佛被耍了的红温感。
阿襄别开眼眸，昨日，确实有一瞬间，她想要说出某件事。
不过，千钧一发之际，她也一样没有被冲昏头脑。
此人不仅会用药，而且对药量控制太精准了，知道什么量能致死。
能做到这样的，只有阿娘。
可阿襄没办法相信。
不可能是阿娘，阿娘不会害人，阿娘发明药物是为了帮人。
除非此人，剽窃了阿娘的药方，可是最大的问题在于，即便药方可以剽窃，又是怎么能做到精准控制用量的？
如果阿香没有死、如果林掌柜没有死，可是没有用，她们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