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苏蔓才渐渐止住泪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从他怀里起来。
萧御却稍稍收紧了手臂,不让她动。
“别动。”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依赖,“让我抱一会儿。”
苏蔓便不再动,安静地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短暂的温存。
她知道,外面的风雨远未停止。秦岳在逃,太后虎视眈眈,江南乱局未平。
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似乎再大的风浪,也不再那么可怕。
夜色,悄然降临。
萧御的伤在太医和苏蔓不眠不休的照料下,终于稳定下来,余毒渐清,只是元气大伤,需得长时间静养。朝中政务不得不暂时放下大半,由几位心腹将领和投诚的文臣勉强支撑,太后一党趁机安插了不少人手,朝堂暗流愈发汹涌。
苏蔓变得比以往更加忙碌。白日里要处理工坊和商业上的事务,应对各方试探(经过慈宁宫那场风波,她“将军夫人”的名头更显赫,也更招眼),夜里则守在萧御病榻前,处理他过滤后送来的紧要军务和情报。
她迅速成长,手段愈发老练狠辣。借着萧御的势和林文轩的“把柄”,她不仅稳住了江南局势,逐步收编漕帮残余势力,打通了新的运输线,更将商业触角延伸至盐铁等暴利行业,用现代管理理念和远超时代的技术,疯狂敛财,暗中积蓄力量。
萧御虽卧病在床,却并未真正放手。他像是蛰伏的猛虎,透过苏蔓和心腹,冷眼旁观着朝堂风云,偶尔出声指点,便是一针见血,扭转乾坤。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她是他延伸出去的手脚,而他,是她最稳固的脑和盾。
这日,苏蔓正对着一份关于边境新式马鞍试用反馈的文书蹙眉,萧御靠在引枕上,忽然开口:“过几日宫中有夜宴。”
苏蔓抬头,有些诧异。萧御重伤未愈,早已告假,怎会突然提及宫宴?
“太后寿辰,陛下孝心,下旨操办,三品以上皆需列席。”萧御语气平淡,眼神却微冷,“她点了名,要你我同去。”
苏蔓心下一沉。太后这是明知萧御重伤,故意施压?还是又想借机生事?
“你的伤……”
“无妨。”萧御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脸上,“正好,也该出去走走了。总有些人,以为本将军快死了。”
他语气里的寒意让苏蔓心头一凛。
“那日,”萧御继续道,“怕是不会太平。你跟紧我。”
苏蔓点头:“我知道。”
太后寿宴那日,将军府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时,引来了无数道或明或暗的注视。
萧御一身玄色蟒袍,外罩同色大氅,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形却挺拔如松,丝毫不见病态。他率先下车,然后极其自然地回身,朝车内伸出手。
一只纤白素手轻轻搭在他掌心,苏蔓弯腰探出身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萧御命人新制的宫装,并非时下流行的浓艳色彩,而是极为清雅的月白底色,上用银线绣着疏落的修竹暗纹,发髻简单绾起,只簪了一枚通透的翡翠步摇,略施粉黛,却容光摄人,气质清冷又隐含锋芒,与萧御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与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