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升额前些日子放了外任,璟玥收拾收拾就跟他一起走了,乾隆倒是万分不舍,曦滢倒是觉得到处去转转没什么不好的,乾隆只得从内帑掏了银子,叫她能舒舒服服的去。
既然都已经出宫了,曦滢转头就坐车去和敬公主府了。
璟瑟上个月刚生下了自己的长子,乾隆无比高兴,特地给他起了个无敌长的大名——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私下还乐呵呵跟人解释“这是福寿钢铁大宝贝的意思”,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寓意都堆在孩子身上。
对此,曦滢只想说“贪多贪足,反而失了其味”,并做主给他起了个乳名庆佑寓意喜庆福禄、祥瑞安康。
璟瑟本就觉得大名拗口,一听这乳名便满心欢喜,连小巴这个纯纯的蒙古人都觉得这个汉名儿简直好极了。
名字的便捷程度决定了它的使用频率,很快,连乾隆自己也乐呵呵的叫这个虎头虎脑的大外孙子庆佑了。
这次清澈小巴是和已经当上兵部侍郎的傅谦一起办的差事,阿逆酱的忽悠没成功,差事没有办砸,这会儿正在公主府里当二十四孝好赘婿。
看他抱孩子的动作尤其熟练,两个已经能打酱油的女儿也对她很是亲近,可见是花了心思在他们母女身上的,曦滢表示很是满意。
在公主府盘桓到日暮时分,曦滢才启程回宫,敬事房太监拿着彤史过来给曦滢行印,乾隆当晚果然留宿在了宝月楼。
面对乾隆,寒香见并没有太多情致,乾隆尝到味道,一连在宝月楼留宿了几天。
只是帝王的新鲜劲儿终究有限,每日从紫禁城到西苑宝月楼往返奔波,加上寒香见始终如一块捂不热的寒冰,久了也难免让人觉得无趣。
乾隆渐渐觉得,与其在宝月楼看寒香见的冷脸,不如回后宫享受嫔妃们的温柔承欢来得惬意。
对他而言,寒香见就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璧,初得时满心欢喜,可亲自玷污过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珍视感便淡了,反倒觉得寻常的珠翠更合心意。
近来他一直流连厄音珠的宫中。
这日清晨,太医院院判江与彬按例来给曦滢请平安脉。他跪在软垫上,指尖搭在曦滢腕间,神色专注地诊了片刻,随后起身恭敬地禀报:“娘娘脉象平稳,凤体安康,只是有些事情,恐怕需要皇后娘娘决断。”
江与彬看看左右之人,曦滢挥手叫他们都退下了。
待殿内侍女太监都退下后,他才压低声音,面露难色地对曦滢道:“皇后娘娘,皇上这几日连续召臣等入宫请脉,屡次提及近来精神不济,稍一操劳便觉疲乏无力,让太医院尽快想些法子调理龙体。”
太医院众太医商议后,本拟了一副温和的温补壮阳药方,以人参、枸杞、黄芪等固本培元的药材为主,既能调理气血,又不至于伤及根本,但是乾隆觉得还不够,想要一点立竿见影的,于是江与彬作为曦滢的心腹,代表太医院,旁敲侧击的问曦滢的主意。
操劳?什么操劳能让皇上如此疲乏?曦滢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脑中飞速思索着——近来前朝并无急难政务,乾隆也没怎么熬夜批阅奏折。
随即听到温补壮阳,曦滢悟了,原来他说的是这种操劳啊。
江与彬说得还是太过隐晦了。
曦滢愣了一秒,恍然大悟,怪不得最近他都不交公粮,每次来的时候整的都是琴棋书画,花前月下的雅致的东西,原来是不行了啊。
她露出一点适时的忧虑,车轱辘废话张嘴就来,仿佛说了就照乾隆的心意来,又好像没说,总之对待乾隆就是一个姑息纵容。
但太医院的人素来耳聪目明,最会揣摩上意,江与彬回去后稍一传达,众人便领会到了曦滢的潜台词——只要不闹出人命,顺着皇上的心意来便是。于是立刻调整了药方,在原方基础上加了几味提神助兴的药材,满足了乾隆立竿见影的心意。
这几天乾隆翻牌子的频率大增,后宫嫔妃们既喜且忧——喜的是能得圣宠,忧的是乾隆的一反常态一看就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悬在脑门上的那一把剑什么时候会落下来了。
可乾隆却像被点燃了压抑许久的兴致,全然不顾太医“节制操劳、静养龙体”的叮嘱,翻牌子还专挑厄音珠、颖嫔这种性子奔放热烈的,仿佛只有她们才能勾起他的兴致,证明自己依旧精力充沛。
可这话却戳中了乾隆的痛处,他本就忌惮太子的势力,如今被儿子这般“提醒”,更是疑心永琏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跃跃欲试想要夺权,当即脸色一沉,用不耐烦的眼神怼了回去:“朕的身子朕清楚,还没轮到你插嘴!”
永琏于是也不说什么了,尊重祝福吧。
晨昏定省的时候,永琏跟曦滢提起这档子事,曦滢才随口提了一句。
永琏瞬间秒懂,原来是踩到了皇阿玛作为男人的痛脚,触及了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与忌惮。恐怕日后他少不得会动辄得咎,不过他自信自己绷的住,不会落到前一个太子的地步。
等永琏走了,乾隆挥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坐在殿中看着烛火发呆——他何尝没察觉自己近来精神越发不济,连看奏折都要比往日多费一倍力气,眼睛也时常发花,可一想到后宫嫔妃们的温柔乡,想到自己作为帝王的威严,便又放不下,生怕哪一天真的彻底“不行了”,再也撑不起这大清的江山。
一旦他老了这件事情被他最钟爱的亲儿子戳破,忌惮就这么淹没了他,连翻牌子都没兴致了,只觉得满心烦躁。当晚本已传旨让寒香见来乾清宫侍寝,思索片刻后又让人取消了传召。
寒香见得知乾隆取消传召,心里松了口气,却也生出几分异样——她虽盼着乾隆身子垮掉,可亲眼看着他这般放纵,还是觉得荒唐。
哈丽端来一碗安神汤,轻声道:“公主,皇上这几日怕是真累着了,听说今天皇上连晚膳都没吃几口。”
寒香见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里的零陵香——乾隆死的越早,她就离自由越近。
真主会保佑他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