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正好是乾隆的娱乐时间,听说豫妃来了还有些纳罕她怎么来了。
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让李玉放她进来了。
结果就听豫妃一阵义愤填膺的控诉,等告完状,豫妃娇滴滴的补充:“……恪贵人对臣妾等出言不逊便罢了,早上请安,她对皇后娘娘的教诲也面露不逊,两位贵妃娘娘都训诫过她,偏生她不知收敛,试图仗着部族横行霸道,臣妾是是在看不过眼了,这才小作惩戒的。”
“你是说,你赏了她十个耳光?”乾隆听完,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死去多年的嫡母的头风,好像传到自己脑袋了——这群草原来的吉祥物,就不能在他宫里收敛些?非要闹出些动静来。
还真是野性难驯。
恪贵人一进宫就被当众打脸,以后还怎么混?偏生这个厄音珠,也是背靠科尔沁,腰板硬的很,他也的确不好苛责。
随即他听到恪贵人连皇后都不服,又觉得厄音珠打的好,这惩戒不算过分:“虽然落了恪贵人的脸,但她胆敢藐视皇后,你罚她也没错,进忠,你去敬事房传话,恪贵人学规矩期间,绿头牌撤下,不必挂了。”
进忠闻言,躬身出去传话了。
厄音珠见乾隆没有怪罪之意,顿时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从地上站起身,凑到乾隆身边,开始娇滴滴地对着他软语温存、撒娇卖乖——来都来了,自然不能只告完状就走,总得讨些恩宠、得些赏赐,才不算白来这一趟。
恪贵人挨了耳光一事,就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半日便传遍了六宫。各宫的嫔妃太监宫女,明里暗里都在议论这件事,看向恪贵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戏谑与轻视。
哪怕她素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宫里人那隐晦的审视目光,走到哪儿都觉得背后有人指指点点,浑身不自在。
厄音珠掌了她嘴,阿箬禁足罚抄的惩罚就作罢了,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出门的欲望了,整日闷在景仁宫的偏殿里养伤,连院门都很少出。
就连每日晨昏定省,都请了病假,只派贴身侍女代为请安,免得自己红肿未消的脸颊再遭人当面嘲笑。
但恪贵人脸虽然暂时伤着了,教习姑姑却没让她歇着,反而抓得更紧了,来之前阿箬警告过她要教仔细了,现在可就是赌上自己职业生涯了,若是教不好恪贵人,估计也没机会教旁人了,于是天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的教她规矩,教到最后,骨子里的野性难驯和骄纵出来的霸凌习惯纠正过来没有不知道,至少行为上不像之前那般放肆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挨打都不是最惨的,惨的是乾隆和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却一个人都没有派人来“慰问”过,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和她一同入宫的恭常在与张常在都接连得到了皇上的招幸,甚至还得了些赏赐,偏生她这个部族贵女,乾隆一次都没有召见过。
她在宫里也没人脉,阿箬寻常也懒得搭理她,以至于恪贵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乾隆暂时拉黑了。
哪怕她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达什达瓦部是自己的底气,她大可不必像其他嫔妃那般巴着皇上的宠爱过活,可心底还是忍不住犯嘀咕:难道乾隆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看中达什达瓦部?还是说,自己那日的行为真的踩到了他的逆鳞?
烦闷之下,她开始格外想家,尤其想念草原上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于是便偷偷让侍女在偏殿的廊下支起烧烤架子,打算自己烤肉解馋,结果炭炉刚点燃,就被阿箬撞了个正着,当场叫停了。
阿箬看着炭炉里的火星子,脸色铁青——首先,她可不想自己的景仁宫被熏得乌烟瘴气,满是烤肉的油烟味,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其次,宫里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若是因此引发火灾,别说她这个主位贵妃难辞其咎,就连乾隆都得下罪己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京城下过了初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就在恪贵人几乎以为自己要被乾隆彻底遗忘时,他终于下旨招幸了她。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来到乾隆的寝殿,可没曾想,乾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没有半分温情,径直问道:“这一个多月,反省得如何了?”
恪贵人心里一紧,连忙收敛了情绪,委屈巴巴地垂下眼帘,低声承认自己从前是在草原被部族骄纵太过,不懂宫里的规矩,往后一定谨言慎行、安分守己,绝不再犯。
见她态度诚恳,乾隆这才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脸,气氛才算缓和下来。
那之后,乾隆倒是时不时会招幸她,给些赏赐。
但比起因为皇后有孕,厄音珠那几乎独占半壁恩宠的光景,她得到的宠爱还是少得太多。
恪贵人私下里常常拿自己和厄音珠的恩宠做比较,越比心里越不平衡,万分不忿——明明都是蒙古部族出身,凭什么厄音珠就能独占皇上的青睐?
她试图拿草原上邀宠的招数服侍乾隆,结果发现都是厄音珠玩儿剩下的。
最可恶的是,乾隆对这些草原特色已经失去了新鲜感,厄音珠见状早已换了赛道,开始学中原的玩意儿讨皇上欢心,而她自己却连新的努力方向都找不到,只能在原地打转。
阿箬将恪贵人这一出出折腾看在眼里,私下里笑得十分不屑。
她原以为这个从准噶尔来的贵女有多能耐,能在宫里掀起什么风浪,结果却是这般眼高手低——空有一身傲气,却没与之匹配的智慧和手段,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草原丫头罢了。
她哼着不在调上的小曲儿,带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点心,美滋滋的上撷芳殿看她的亲亲独苗去了。
几天没见,也不知道这小子如何了,降温了,这半大的孩子知不知道天冷穿衣。
一天天的,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阿箬才不会把处理宫务之外所剩不多的精力全都放恪贵人身上呢。
至于得罪自己的事儿,她只要住在自己宫里,她们就能慢慢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