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容音闻言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帕子飘落在地:“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行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过了一会儿,富察容音起身,把自己已经半大的儿子紧紧搂在怀里:“额娘还以为是自己没能给你个强健的好身子,没想到竟然是有人使坏吗?是额娘对不住你,没能好好保护你。”
永琏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反手拍着母亲的背,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额娘,您别这样。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有人存了心害人,那也是防不胜防,怎么能怪您呢?” 他顿了顿,伸手替富察容音拭去眼角的泪,“再说儿臣这不是好好的吗?总能查清楚原委的。”
“娘娘,还是派人把皇上请来吧。”永琏可是乾隆秘密立储的皇储,此事已非皇后自己能定夺的了。
小德子瘫在地上,知道自己难逃干系,早已面如死灰。
暖阁内的炭火依旧旺着,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富察容音望着窗外漫天飞雪,眼眶通红,第一次在那双温柔的眸子里燃起了怒火。
富察容音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太监的通报:“皇上驾到 —— ”
乾隆大步流星走进来,他刚下了朝会便来了,还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傅恒也紧随其后。
乾隆一眼便看见瘫坐在椅子上的富察容音,又见永琏面色潮红地靠在软榻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怎么回事?永琏的病又重了?”
富察容音见了乾隆,积攒的委屈与惊惧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皇上…… ”
曦滢看她气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连忙上前,将脉案与药方呈上,沉声将生地被换作熟地、药渣被悉数丢弃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傅恒站在一旁,听着听着,拳头已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 他自幼看着永琏长大,虽然也知道深宫有很多阴毒的手段,却断然没想到有人真的能胆大包天的把手伸到这里。
但他震惊之后,转而也想到了,风险虽大,收益也是巨大的。
“岂有此理!” 乾隆猛地将药方拍在桌上,宣纸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朕的阿哥,竟有人敢在药石上动手脚?!今天动二阿哥的汤药,明天岂不是就要毒死朕?”
他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德子,眼神冷得像冰:“说!是谁指使你的?”
小德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会一个劲儿磕头求饶:“皇上饶命!奴才不知道啊!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乾隆冷笑一声,声音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药是你煎的,药渣是你倒的,到了此刻还敢狡辩?传朕旨意,将撷芳殿所有太监宫女拿下,太医院当日经手药方的人、药房管事,全部锁起来严加审讯!二阿哥的脉案,领药的底档都一并封存。”
“皇上,” 傅恒上前一步,沉声道,“此事牵连甚广,需得仔细盘查,以免错漏,奴才请求皇上择明辨是非的能人督办此案,以免产生冤假错案。”
乾隆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看向傅恒时眼神稍缓:“准了。即日起,撷芳殿封锁,所有相关人等不得与外界接触,着刑部尚书来保详查此案,可调动宗人府与刑部的人手,朕要的不是含糊其辞的结果,是真相 —— 掘地三尺,也要把真相给朕挖出来!”
这时候曦滢上前一步,屈膝禀道:“皇上明鉴,喜塔腊家和娘娘毕竟有姻亲关系,理当避嫌,请皇上三思。”
不提避嫌,事关皇储,来保这老头还是别搅和进来的好。
特别是喜塔腊家刚从包衣旗抬出来,要是查到包衣里的哪个亲戚,那可就尴尬了,还是隐身的好。
乾隆看向曦滢,想起这次又是她明察秋毫的看出了不对,强忍下怒气,给了曦滢一个好脸:“尔晴说得也有道理,刑部右侍郎兆惠为人正直、心思缜密,傅恒,你去传朕口谕,让他来严办此事。”
兆惠啊,也是个能人,他的大记忆恢复术一绝,而且他完全忠于皇帝,他来办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和硕格格尔晴,侍上用心,赏双俸。”乾隆补充道。
富察容音望着乾隆震怒的侧脸,又看了看躬身领命的弟弟,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却仍忍不住颤抖 —— 她从未想过,宫墙之内的阴私,竟已蔓延到了自己儿子的药碗里。
乾隆走到榻边,伸手摸了摸永琏滚烫的额头,眼底闪过一丝痛惜,他这么大个秘密皇储,让人整成这样,对皇后的失望一闪而过,但随即又被狠厉取代, 他转头看向张院判:“还愣着做什么?重新给阿哥诊脉换药,若是耽误了病情,朕诛你九族!”
张院判吓得连连磕头,忙不迭地打开药箱,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里面脉枕,战战兢兢的重新给永琏把脉,斟酌着给他重新开方子。
傅恒与曦滢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 这场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
乾隆前朝还有事,把傅恒留在撷芳殿善后,自己回了前朝。
等乾隆走了,富察容音忽然一把抱住了曦滢:“尔晴,还好你来了,不然都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何等地步……”
曦滢温声软语的安慰富察容音:“娘娘,宫里向来如此,只是尔晴从底层被娘娘提拔到了如今的地位,见到的多些罢了。”
听曦滢说自己也是从底层起来的,傅恒心里升起了些心疼和怜惜,尔晴曾经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小姐,在宫中修炼成了这般见多识广、事事周全的样子,不知道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搓磨。
曦滢:也没有哈,苦吃不了一点,纯粹是活久见罢了,倒是本来的尔晴,前世的确结结实实吃了不少苦的。
傅恒一时有了把曦滢当场拥入怀中的冲动,但他看看自己的姐姐,和姐姐怀里的自己媳妇,若有所思。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