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奋仁跟着马小玲和况天佑,一路来到了熟悉的嘉嘉大厦。
探望刚刚从贞子事件中恢复过来的金正中。
金未来率先拿出钥匙,打开了金正中家的门,人还没进去,清脆的声音就先飘了进去:“金正中!你漂亮又能干的干表姨回来啦!”
司徒奋仁跟在后面,探头看了看屋内。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晦暗,将家具的轮廓勾勒得影影绰绰。
他不禁有些怀疑,小声嘀咕:“屋里这么暗,你确定正中真的已经回来了吗?”
马小玲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肯定地说:“求叔亲口说的,他早就回来了,应该在家…”
她的话音未落,客厅那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屏幕“啪”地一下突然亮起,发出刺眼的雪花和嘈杂的噪音。
紧接着,金正中那张放大、扭曲且带着哭丧表情的脸,猛地贴在了屏幕内侧。
双手还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失真般的凄厉:“师父!悦悦!救命啊!”
“哇啊!”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心神本就不宁的司徒奋仁猛地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胸口。
马小玲看了“毛悦悦”一眼,觉得她今天胆子格外小。
况天佑也微微挑眉,觉得“毛悦悦”这反应有点过度夸张了。
屏幕里的“金正中”还在哀嚎:“快救我出来啊师父!对不起师父!我已经很听你的话,很久没有上网了!”
“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电视而已嘛!”
“谁知道看电视也有鬼出现啊!”
“又把我给拖进来了啦!呜呜呜……”
看着他那浮夸的表演,马小玲和况天佑对视一眼,两人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了然又无奈的笑意。
金未来可没耐心陪他玩这套,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啧,他好烦啊。”
“小玲,悦悦,你们两个看看怎么解决吧,我不管了,先把行李放回房间。”
说完,她拖着行李箱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马小玲拉着“毛悦悦”在沙发上坐下,故意板起脸,对着电视机方向冷哼一声:“我才不管他死活呢!”
“叫他去捉鬼,反而被鬼捉,说出去都丢我们灵灵堂的脸!”
“臭警察,这个麻烦徒弟送给你好了!”
况天佑从善如流地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优雅地翘起二郎腿,顺着她的话调侃:“你不要的东西送我干什么?”
“我那里也不是垃圾回收站,直接扔垃圾桶不就好了?”
马小玲煞有介事地点头:“嗯,也好。”
他们话音刚落,金正中本人就拿着一个小型手持摄像机。
嬉皮笑脸地从厨房那边溜达了出来,脸上哪有半点被困的样子:“喂!”
“我说你们啊,也太冷血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素不相识呢!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耍我啊?”
马小玲抬起眼皮,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玩够了吗?”
这时,金未来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真人,恍然大悟,笑着拍手:“原来不是真的啊!吓我一跳!”
金正中放下摄像机,叉着腰,一脸“你们演技太差”的得意表情:“这戏演得这么假,一看就知道是开玩笑啦!”
“但是!明知道是假的,大家师徒一场、朋友一场,你们好歹也假装紧张我一下嘛!”
“配合一下行不行?”
金未来直接送他一个“切”字。
金正中又把矛头指向一直看戏的况天佑:“尤其是你啊况sir!”
“你还是个警察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况天佑一脸无辜地摊手:“我已经陪你玩过了啊。”
“不过……可能我演技不太好,没演出来那种紧张感。”
金正中指着他的鼻子,一副“你很不上道”的样子:“你的对白和人物性格根本就不相配嘛!当然演不好啦!”
司徒奋仁在一旁看着他们插科打诨,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新奇。
这个金正中真是个活宝,有他在,气氛永远沉闷不了。
他也才恍然,原来咋咋呼呼的金未来,竟然是金正中的干表姨,这亲戚关系也挺有意思。
金正中吐槽完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毛悦悦”身上,带着点委屈:“悦悦!还是你戏好!”
“刚才那被吓到的表情多真实!”
“不过你后来为什么不接着陪我演了?”
司徒奋仁被他问得一哽,努力模仿毛悦悦平时那略带嫌弃又带着点亲昵的语气,含糊地说:“额……你……你不觉得这样很幼稚吗?”
金正中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撇撇嘴:“……你这么这样说我!”
“切,不好玩,不跟你们玩了!”
马小玲这才站起身,双手叉腰,拿出师父的派头,开始秋后算账:“玩玩玩!”
“你就知道玩!这次不就是你在玩的过程中闯了大祸!”
金正中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凑上前认错:“师父~我知道错了嘛!”
“我也是在玩乐中才有幸做了您的徒弟呀!”
“这次玩出这么大麻烦,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
马小玲哼了一声,指派任务:“知道错了还不快下去做事?”
“灵灵堂积压的委托都快堆成山了!”
金正中一听,反而乐了,指着马小玲:“唉~!这句话才对嘛!”
“这才符合您马小玲师父的角色性格!”
他话锋一转,又变得油嘴滑舌:“不过师父啊,我不休息不要紧,您可不能累着!”
“您这么漂亮,要是熬夜熬到憔悴,那得多让人心疼啊!”
“今天就休息一天嘛!”
马小玲抱着胳膊,开始跟他算经济账:“休息?”
“你知不知道你被鬼迷的时候,打破了我灵灵堂多少珍藏的法器”
“你知不知道我去日本救你,来回机票食宿花了多少钱?”
“你不做事,行啊,我就扣你薪水!扣到你八十岁之前都不能退休,给我打工打到死!”
金正中听着她这看似凶狠、实则暗含关心的“威胁”,心里反而暖洋洋的,他夸张地捂住心口:“哇!”
“突然感觉好温馨,好感动啊!”
“师父您真是太关心我了!”
“看来我得立刻、马上、赶紧下去做事了!”
“我先走啦!”
说完,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马小玲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没有贞子缠身,还是一样的那么讨厌。”
金未来也笑着说:“那就好啦!”
“他要是突然变得正经八百、沉默寡言,我反而要担心他是不是又中邪了!”
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一切总算都恢复正常了!”
话音刚落,马小玲、况天佑和“毛悦悦”三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金未来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咳……那个……除了我。”
“我怎么办呢?”
她指了指自己,她现在可是个新鲜出炉的僵尸。
况天佑走上前,语气平和地安抚她:“别担心,你今晚先好好睡一觉,适应一下。”
“明天我再慢慢教你,该怎么……做一个僵尸。”
金未来乖巧点头:“好。”
马小玲在一旁抱着胳膊,斜睨着况天佑,语带调侃:“他嘛,倒不失为一个有点经验的僵尸,但肯定算不上是个成功的僵尸榜样。”
况天佑挑眉看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小玲故意卖关子,扬起下巴:“明天再告诉你咯~”
她转而严肃地看向金未来:“未来,我警告你哦,别贪方便想咬我们正中一口把他变成同类,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金未来赶紧摆手加摇头:“不会不会!我保证!”
马小玲脸色稍霁:“不过过几天,我会找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我走了,拜拜。”
她说着,朝门口走去。
司徒奋仁也赶紧跟上:“我也走了,拜拜。”
在走廊上,马小玲越想越觉得身边的“毛悦悦”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关切地打量着她:“悦悦啊,你到底怎么了?”
“从日本回来就一直呆呆的,话也变少了,魂不守舍的。”
司徒奋仁心里一紧,生怕被精明的马小玲看穿,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模仿着毛悦悦略带疲惫的语气:“没事啦,可能就是这几天太累了,没休息好。”
“一会儿回家睡一觉就好啦。”
马小玲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正好看到况天佑在按电梯键,她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扬声喊道:“喂!况天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司徒奋仁此刻只想立刻回到毛悦悦的公寓,在身体没有换回来之前,他谁都不想多见,生怕多说多错。
况天佑转过身,疑惑地看着马小玲和“毛悦悦”:“什么事?”
马小玲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礼物啊!你忘了给珍珍买礼物了?”
“出去一趟总得带点伴手礼吧?”
况天佑恍然,随即无奈道:“我一直陪着未来处理……”
“她的事情,哪有时间去买礼物?”
马小玲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低头翻看自己手里的购物袋,里面装着新衣服、水晶摆件、鞋子……还有那套性感内衣。
她面不改色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盒,递给况天佑:“喏,这个给你吧。这是一对很可爱的情侣娃娃,珍珍应该会喜欢。”
况天佑接过礼物,真诚地道谢:“谢谢你,小玲。”
马小玲摆摆手,语气自然:“谢什么嘛,这一盒六百八十块港币,记得还我。”
况天佑摸了摸口袋,面露窘色:“我身上现金不够,先欠着吧。”
马小玲没再纠缠,算是默认了。
她抬头用下巴点了点金正中对门的那扇门…
那是王珍珍的家。
“去按门铃啊,愣着干什么?”
况天佑却没有动,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那扇门,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
马小玲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况天佑微微蹙眉,语气带着罕见的犹豫:“我在想……”
“一会儿见到她,该说些什么。”
马小玲觉得好笑:“不会吧你?”
“每次见珍珍之前都要想半天台词啊?”
况天佑老实承认:“嗯。”
马小玲无语,拉着“毛悦悦”就往电梯走:“那你慢慢想吧,我和悦悦先回家了。”
司徒奋仁看着况天佑望着王珍珍家门那复杂的神情,心里暗暗琢磨:看来况天佑和王珍珍是男女朋友关系?
但怎么感觉……怪别扭的?
两人走进电梯,马小玲从购物袋里拿出另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塞到“毛悦悦”手里,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悦悦,呐,这是给你的!”
“迟到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司徒奋仁接过礼物,心里为毛悦悦感到高兴,连忙代她道谢:“谢谢小玲!你真好!”
马小玲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累的。”
“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另一边,毛悦悦根据司徒奋仁之前给的地址,顺利找到了他的公寓。
用钥匙打开门,司徒奋仁临走前塞给她的一份文件夹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毛悦悦拿起文件夹打开,里面是司徒奋仁整理的关于电视台专题报道的草稿和资料,最上面一页用加粗的字体写着主题:【女性要敢于反对潜规则,勇敢维护自身权益】。
“哟,还挺有正事。”毛悦悦挑了挑眉,拿着文件夹走进了客厅。
司徒奋仁的公寓比想象中要大,装修风格是现代简约风,以黑、白、灰为主色调,显得有些冷清,但视野开阔,采光极好。
毛悦悦像个好奇宝宝,背着双手,在各个房间参观起来。
厨房是开放式的,各种厨具、电器一应俱全,而且都是高档货,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随意地冲了个澡…
过程极其快速且“非礼勿视”,洗完澡后,换上了司徒奋仁的一件深蓝色丝质睡衣。
宽大的睡衣罩在“他”身上,反而衬得这具身体更加挺拔。
她踱步来到司徒奋仁的卧室。卧室很整洁,一张大床,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宽敞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台合着的笔记本电脑。
毛悦悦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那台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
她打算帮司徒奋仁把这篇报道的初稿弄出来。她结合了贞子的悲惨遭遇…
一个原本才华横溢的女性,在职场中遭受上司侵犯、同事排挤,最终被逼走上绝路。
将痛苦和怨恨化为毁灭力量的案例,作为文章的核心引子。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神情专注:
【标题:从“贞子”悲剧看职场潜规则之殇…每一位女性都该被温柔以待】
呼吁女性在面对不合理要求时,要敢于明确拒绝,保留证据,寻求法律、媒体、妇联等机构的帮助,不要因为恐惧或羞耻而选择沉默。
【结语】贞子的故事,是一个极端化的悲剧警示。我们希望,通过法律的完善、社会的关注以及每一位个体的勇敢,能够让这样的悲剧不再重演。请记住,你的身体、你的尊严,不容侵犯!勇敢说“不”,维护权益,你并非孤军奋战!
写到这里,毛悦悦感觉思路有些凝滞,想找支笔在纸上记录一下后续要点。
她顺手拉开了书桌最上面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没有笔,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好几盒未拆封的避孕套。
各种品牌,各种款式,琳琅满目。
毛悦悦愣了一下,随即用手指拈起一盒,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冷意的弧度,低沉嗓音轻声自语:“呵……”
“准备得还挺齐全嘛……这么体贴呢~”
她面无表情地将那盒东西扔回抽屉,正准备关上,却发现避孕套盒子下面,还压着一个封面是深蓝色星空、看起来颇为精致的硬壳笔记本。
“哟,这本子还挺精致嘛……”
她好奇地将笔记本拿了出来,在手中掂了掂。
里面记了什么?我悄悄偷看一下……
应该也没什么吧?
内心挣扎了一下,道德的底线还是占据了上风。
不行不行,不能随便动别人隐私……
不太道德……
她决定把本子放回去。
然而,就在她伸手准备将笔记本塞回抽屉时,手一滑,本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恰好摊开了某一页。
页面顶端,清晰地写着一行日期:1999年,四月十二日。
下面的字迹略显潦草,带着点烦躁的情绪:
…毛悦悦这个死圣母!
今天片场道具划伤了手,她居然跑过来递给我一张创可贴!
神经病啊!
我跟她很熟吗?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随便对一个人好,显得她多善良似的……假惺惺!
毛悦悦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往下翻。
四月十三日:
……奇怪,毛悦悦居然真的跟谁都没有传过绯闻?在这个圈子里,她是怎么做到的?装的吧?
五月三十日:
……今天又私下跟她唱反调了,看着她气得跳脚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心情莫名大好。我是不是有病?
六月三日:
……今晚酒宴,本来想过去再嘲讽毛悦悦几句,结果被那个新来的女演员截胡了。
真是,骚里骚气的,搞潜规则投怀送抱那一套。
行啊,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这些女明星,真该跟毛悦悦学学什么叫自爱!(划掉)……学学怎么气人!
七月十日:
……!
我昨晚居然做梦梦到毛悦悦那个死婆娘…
明明昨天才因为赞助商的事情跟她大吵了一架,互骂得狗血淋头……
这算什么?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见鬼了!
看着这一行行夹杂着抱怨、别扭、试探和难以言喻的关注的字句。毛悦悦怔在了书桌前,握着日记本的手指微微收紧,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
原来……
那么早之前,这个嘴硬心软、自私又别扭的家伙,就已经……
灵灵堂内,熟悉的檀香气息静静弥漫。
金正中拿着鸡毛掸子,仔细地拂去供桌和法器上的浮尘。
做完清洁,他取出三支细细的檀香,在蜡烛上点燃,双手持香,恭敬地站在马丹娜的画像前。
画像中的马丹娜栩栩如生。
金正中闭上眼,虔诚地拜了三拜,然后将香稳稳地插入小巧的青铜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
他望着画像,低声絮语,如同孩子向长辈汇报:“祖师姑婆,金正中这次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从日本回来,全靠您在九天之上保佑。谢谢祖师姑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事,好好做人,绝不再贪玩惹祸,让师父和您操心。”
他看着袅袅青烟,眼神流露出几分不忍与牵挂:“还有希望祖师姑婆您大人有大量,别怪贞子。其实她也是个很可怜、很可怜的女孩子。不知道她现在投胎了没有?”
“一个人上路,孤零零的,肯定很寂寞吧……”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真挚的恳求:“祖师姑婆,如果您在下面有机会碰到她,麻烦您……”
“看在弟子的份上,稍微照顾她一下,可以吗?”
他又深深地拜了三拜。
还没等他直起身,马丹娜的魂魄已然悠哉游哉地飘到了马小玲的电脑桌前,熟练地按下开机键。
她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在某个社交网站注册页面输入信息,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叫马晓娜,今年十八岁,我最喜欢唱卡拉oK,追看电视剧,结交新朋友啦!”
“有兴趣跟我做朋友的,请传个邮箱地址来哦~”
金正中看着电脑屏幕诡异地自动操作,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嘟囔:“唉,连祖师姑婆也这么时髦,爱上网冲浪了……”
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面前摊开着马家祖传的抓鬼典籍,目光却有些涣散,并没有聚焦在文字上。
陷入了沉思,思绪飘得很远。
“其实想想,每个人身边好像都有很多亲戚朋友,热热闹闹的。”
他托着腮,眼神有些迷茫:“但现在的人,好像都只顾着玩自己的,沉浸在各自的小世界里…”
他的思绪首先飘到了师父马小玲身上:“会不会是因为像我师父那样呢?”
“她老是装成一副什么都难不倒她,什么都打不倒她的女超人样子。”
“可是,如果你试着想去关心她一下,她立刻就会竖起全身的刺,凶巴巴地叫你‘滚开’。”
他叹了口气,好像看穿了什么:“因为她怕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习惯,会继续需要别人的关心了…”
“尤其是,男人的关心。”
接着,他想到了况天佑:“至于天佑嘛……他最近变得越来越像师父了。”
“表面上好像什么都云淡风轻,没什么能让他动容,但其实他是在把自己一点一点地藏起来,藏得很深很深。”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真正开心地笑过了。”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想到了毛悦悦:“悦悦呢?”
“她的生活,说实话,是我羡慕的,我想可能也是师父心底里会羡慕的吧。”
“为人大方爽快,我手头紧的时候她常常借钱给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气质好,长得又漂亮,关键时候还特别靠谱!”
“她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自己还能拍戏,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又不缺钱花,道术还那么厉害……”
“哦对了,贞子之前还跟我说过,觉得悦悦长得像她们家族的一位祖辈,真奇妙。”
他笑了笑:“现在她和那个司徒奋仁,应该是在谈恋爱了吧?”
“挺好的……不像我师父,连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是他的好友王珍珍:“还有珍珍嘛,她也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但有时候又好奇怪。”
“在她心里,好像永远只有别人,没有她自己。”
“你对她好一分,她恨不得连本带利十分、一百分地还给你。”
“在她身上,你真的能学到什么叫做‘施比受更有福’。”
最后,他的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释然:“至于我金正中嘛…”
“以前老是觉得别人会看不起我,觉得没人会真正在乎我开不开心,难不难过。”
他想起贞子,眼神变得温柔而复杂:“但是贞子,她不止让我懂得了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还让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目光扫过这间承载了太多回忆的灵灵堂,语气变得坚定而温暖:“就是如果我有事,我身边的这些人…”
“师父、天佑、悦悦、珍珍、干表姨…”
“他们所有人,都会不顾一切,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正正地知道,原来在这么多人里面,最幸福、最被爱包围着的那个人……”
“是我,金正中啊。”
另一边,况天佑在王珍珍的家门口已经来来回回、踱步犹豫了将近半个小时。
他时而抬手想做按门铃状,时而又放下,内心仿佛经历着激烈的挣扎。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伸出食指,用力按下了那个小小的门铃按钮。
“叮咚…”
屋内,正蜷在沙发上看一本关于吸血鬼传说的英文原版书的王珍珍,听到门铃声,立刻合上书,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确认后,迅速打开了门。
“天佑!”
看到门外站着的正是自己思念的人,王珍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盛满了星光。
况天佑走进门,换上拖鞋:“珍珍。”
王珍珍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引着他走到沙发边,让他坐下。
自己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关切地问:“坐啊。”
“小玲呢?”
况天佑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回答:“她这次买了好多东西,大包小包的,先把东西拿回灵灵堂放了。”
王珍珍了然地点点头:“哦,这样啊,也好。”
短暂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况天佑轻咳一声,试图打破尴尬:“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正中他已经没事了,平安回来了。”
王珍珍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知道,我刚才在楼下已经见过他啦,活蹦乱跳的。”
况天佑也笑了笑,这才想起自己手里一直攥着的礼物盒。
他双手拿着那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盒子,略显郑重地递到王珍珍面前:“这个送给你。”
王珍珍有些惊喜和好奇,接过盒子,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包装纸:“是什么呀?”
况天佑其实自己也很好奇马小玲到底买了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含糊地说:“额……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王珍珍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的,根本不是马小玲所说的“一对娃娃”。
而是一件质地柔软、设计颇为性感大胆的白色蕾丝睡衣!
王珍珍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拿着盒子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地抬眼看向况天佑,眼神复杂…
天佑他……
怎么会突然买这种款式的睡衣给自己?
况天佑看到盒子里面的东西,整个人也瞬间僵住,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内心一阵哀嚎:巫婆玲,什么娃娃!你绝对是存心整我的!
他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王珍珍看着况天佑窘迫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故意用探究的语气轻声问:“这……是你自己一个人……挑的吗?”
况天佑支支吾吾,眼神飘忽,完全不敢看那件睡衣,也不敢看王珍珍的眼睛:“是啊不是,那个…小玲她也提供了点意见。”
他毫不犹豫地把马小玲“卖”了。
王珍珍拿起那件睡衣看了看,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是吗?不可能啊…”
“她明明知道,我从来不穿这种风格的睡衣的。”
况天佑额角冒汗,急忙继续“甩锅”:“啊!还……还有悦悦!”
“悦悦她也提供了参考意见!”
他把能想到的人都拉下了水。
王珍珍看着他慌乱解释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可爱,不再逗他,温和地说:“哦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挺不错的嘛。”
况天佑如蒙大赦,立刻伸手想把睡衣拿回来,语气急切:“没关系!”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把它扔掉!我现在就去扔!”
好像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王珍珍却一把将睡衣和盒子紧紧抱在怀里,护得死死的,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要!太浪费了!”
“怎么能随便扔掉呢?”
她说着,下意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掩饰微微发烫的脸颊。
况天佑看着她护崽的样子,尴尬地笑了笑,试图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咳,那给复生穿好像也可以?”
“哈哈…”
他干笑了两声。
王珍珍想象了一下况复生穿上这件性感蕾丝睡衣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点尴尬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况天佑见她笑了,自己也松了口气,挠了挠头:“对不起啊,珍珍。”
“这个礼物没选好,我下次再重新买一份给你。”
王珍珍摇摇头,语气温柔而包容:“没关系啊,真的。”
“这睡衣很漂亮的,我很喜欢,不用再破费了。”
况天佑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沙发另一头放着的那本显眼的《吸血鬼传说》。
王珍珍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心里一紧,连忙伸手把书拿过来,随意地翻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解释:“没什么,就是这两天觉得有点闷,随便看看这类书。”
“想着多看一点,以后就能和小玲、悦悦她们多些共同话题嘛,免得她们说的我都听不懂。”
况天佑看着她手里的书,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这种书啊,大多都是瞎编乱造的故事,不能当真。”
“要是让小玲看到了,她肯定又要笑话你了。”
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
王珍珍乖巧地点点头,笑了笑。
况天佑感觉话题又快要进行不下去了,便想起身离开:“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先下去看看复生。这小子要是没人管着,肯定又到处乱跑惹祸。”
王珍珍却突然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膝盖,阻止他起身。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决心,想要暗示他,即使他真的是僵尸,她也完全不在意:“天佑,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英国遇到的那位莱利先生?”
况天佑微微一怔,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心里有些警惕:“记得啊。怎么了?”
王珍珍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要传递自己的心意:“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我老是会想起他。”
“我总觉得如果当初,他能够早点坦白的告诉诗雅真相……”
“或许,他们的结局……就不会是那样的悲剧了。”
况天佑移开视线,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悲观:“他最大的悲剧,恰恰在于……”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却还是忍不住去爱上一个正常的女人。”
“这段感情,如果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就不会造成最后的悲剧。”
王珍珍急切地想反驳:“但是……”
况天佑却不想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他再次试图起身:“我真的要回去看复生了。”
“这个家伙如果没人管,会到处乱跑的。”
“天佑……”
王珍珍拉住了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况天佑回头看着她。
王珍珍看着他抗拒的眼神,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个温柔的理解的笑容:“……没什么了。”
“你下去吧。复生他……一定很想念你。”
况天佑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沉闷:“对了,珍珍。”
“僵尸的心态……还有他们所处的世界,正常人是永远无法真正理解的。”
“你……别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的事情上了。”
王珍珍看着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心疼的甜蜜笑容,轻声清晰地说:“那也要看看……”
“理解他的那个人,是什么人了呀。”
况天佑身形微微一僵,她话里的深意让他心惊。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敢深想,低声应了一句:“嗯,我回去了。”
然后迅速打开门,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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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奋仁用钥匙打开了毛悦悦公寓的门。一股淡淡令人心安的檀香气味,扑面而来,与他自己那个冷清空旷的公寓截然不同。
屋内布置得温馨而精致,随处可见各种可爱的毛绒玩偶和别致的小摆件,和他上次来时记忆中的样子一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温暖的感觉。
-而在司徒奋仁自己的公寓里,毛悦悦刚刚写完那份关于反对潜规则的报道长文。
她刚想伸个懒腰放松一下,一阵剧烈的、如同钢针钻凿般的头痛猛地袭来,让她瞬间痛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
“呃啊……”
她痛苦地捂住头,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但那疼痛好像来自灵魂深处,肆虐不休。
对了!
司徒奋仁有偏头痛的毛病!
药!
他的药放在哪里了?
她强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到客厅,抓过司徒奋仁之前换下来的西装外套,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口袋。
终于,在内侧口袋里摸到了一个小药瓶。
她颤抖着手拧开瓶盖,倒出几片白色的小药片在手心,看也没看,一股脑地全塞进了嘴里。
没有水,她便仰起头,硬生生地干咽了下去。药片划过喉咙,留下难以言喻的苦涩,让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司徒奋仁……”
“你这到底是什么破毛病……”
“痛死我了……”
她瘫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等待着药效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