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天起，我出门就觉着后脊梁发毛，老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早上去买豆浆，摊主老李头找钱时冲我挤挤眼，低声说：“默子，最近是不是惹啥麻烦了？这两天总有个生面孔在咱这摊子附近转悠。”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装着没事人：“不能吧李叔，您指定看花眼了。”
“我这老花眼还没到那地步。”老李头把豆浆递给我，朝胡同口努努嘴，“就那个戴鸭舌帽的，从你进来到现在，一直在那儿看报纸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瞥过去，果然看见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报纸拿反了都不知道。
“得嘞，谢谢李叔。”我接过豆浆，故意绕了个远路往回走。从豆浆摊子斜对面的玻璃窗反光里，我看见那男人果然收起报纸，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这跟踪技术也太糙了。我心里冷笑，许四海就派这种货色来？
回到院里，傻柱正蹲在门口刷牙，满嘴泡沫地跟我打招呼：“默哥，今儿豆浆买得够久的啊？”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大声说：“路上碰见个问路的，给人指了半天。”
傻柱一愣，随即会意，扯着嗓子应和：“可不是嘛！这四九城胡同七拐八绕的，生人进来指定迷路！”
我进了屋，从窗帘缝往外瞅。那鸭舌帽在院门口晃了一下，假装系鞋带，然后拐进了对面的胡同。
“怎么了这是？”奶奶从里屋出来，担忧地看着我，“最近总觉得你心神不宁的。”
“没事儿奶奶。”我扶她坐下，“就是工作上的事儿，有点忙。”
奶奶叹口气：“你爹妈当年也这样，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家...”她突然压低声音，“默啊，要是真遇上什么难处，就去西厢房那个旧箱子里找找，你爹当年留了些东西。”
我心里一动，面上还是笑着：“知道啦奶奶，您就别操心了。”
送奶奶回屋休息后，我立马去了西厢房。那口旧箱子搁在墙角，落满了灰。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些旧衣服，还有个铁盒子。
铁盒里是父亲的一些笔记和证件。我翻看着，突然发现一本工作证的夹层里塞着张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若遇危难，可寻潘家园金三爷。”
金三爷？这不是大金牙他爹吗？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苏青禾的声音：“陈默，你在里面吗？”
我赶紧把东西收好，开门出去：“怎么了？”
她递给我一包草药：“给你和奶奶配的安神茶。”说着压低声音，“刚才我出诊回来，看见院门外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咱们这片儿的。”
“长什么样？”
“一个戴鸭舌帽，另一个穿着工装，手里拎着工具箱，但看着根本不像干活的。”
我心里有数了。许四海这是派了两拨人轮流盯梢啊。
下午我去潘家园找大金牙。一进他店里，就看见他正跟个客人扯皮：“您这瓷碗真是乾隆年的？我瞅着怎么像上周的啊？”
那客人被他气得够呛，拿起东西就走。大金牙看见我，咧嘴一笑：“哟，陈老师来了！快请进！”
我进了里间，开门见山：“金爷，跟您打听个人——金三爷是您家老爷子吧？”
大金牙一愣，脸上的笑容收了几分：“您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号？”
我把发现纸条的事说了。大金牙听完，表情严肃起来：“我爹确实和陈老先生有过交情。不过...他老人家已经过世多年了。”
我心里一沉：“那...”
“但是，”大金牙压低声音，“我爹临终前交代过，要是陈家人来找，让我务必相助。您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把许四海的事简单说了说。大金牙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个许四海...我爹当年就说过，此人心术不正，让陈老先生离他远点。”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大金牙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当年他们师兄弟三人一起研究什么秘术，后来不知为什么闹翻了。”
师兄弟三人？我愣住了：“除了我父亲和许四海，还有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金牙说着，从柜台底下掏出个布包，“这是我爹留给陈家的东西，说是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和一块黑漆漆的木牌，木牌上刻着奇怪的符文。
“这是...”
“护身符。”大金牙神色凝重，“我爹说，这东西能防小人暗算。您最近是不是总觉得有人盯着？”
我点点头，把被跟踪的事说了。
大金牙冷笑：“许四海这是狗急跳墙了。不过您放心，在潘家园这一亩三分地，他还不敢太放肆。”
从大金牙店里出来，我特意在潘家园里转了几圈。果然，那个戴鸭舌帽的又跟上来了，还有个穿工装的在不远处假装看货。
我故意在一个卖铜器的摊子前停下，拿起个铜铃铛晃了晃。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见我手里的木牌，眼神一变。
“这铃铛怎么卖？”我大声问。
摊主凑近些，低声说：“先生是金爷的朋友？往后门走，有人在等您。”
我心里明白，这是大金牙安排的人。于是假装对铃铛不满意，放下东西往后门走去。
后门连着条窄胡同，我刚出去，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打斗声。紧跟着鸭舌帽和工装男被人从暗处推了出来，摔在地上。
一个彪形大汉从阴影里走出来，冲我点点头：“陈先生请放心走，这儿我们处理。”
我道了声谢，快步离开。走出老远还能听见后面的求饶声。
回到院里，天已经擦黑。一进门就看见赵卫国在院里转悠，看见我赶紧迎上来：“陈默你可回来了！下午来了几个生人，说是查水表的，可我瞅着不像...”
“他们进院了？”我心里一紧。
“那倒没有，被我拦住了。”赵卫国得意地说，“我说院里的水表在门外，把他们支走了。”
难得他干了件正经事。我拍拍他肩膀：“谢了赵主任。”
“应该的应该的。”赵卫国搓着手，“那个...走私团伙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还在查。”我敷衍道，“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晚上，我把大金牙给的东西拿出来仔细研究。那本笔记本是金三爷的日记，里面断断续续记录了些往事。翻到某一页，我猛地坐直了身子。
“今日陈师弟又来商议那件事...许师兄越发偏执，竟想用那秘术牟利...我们三人发誓守护的秘密，绝不能让他得逞...”
再往后翻，有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半句：“若事不可为，当毁去...”
毁去什么？我正琢磨着，突然听见院墙上有动静。
悄悄撩开窗帘一角，看见对面屋顶上有个黑影一闪而过。月光下，能看清那人手里拿着个望远镜一样的东西，正对着我的窗户。
好家伙，这是升级到夜间监视了？
我冷笑一声，把灯关了，假装睡觉。心里却盘算着，得给这些盯梢的一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