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音知道，再推脱可就不好了。
“那就劳烦世子了。”
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白翊长袖下的手紧了紧。
“不麻烦。”
“人类修行功法，大多都整理成书卷，以公主的身份自然有资格去拿原卷阅读，只是看着太长太笼统，不如就由臣口述吧。”白翊说道。
青梨在一旁小声的嘀咕，“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还卑贱。”
虞音叫住：“不得胡言。”
他们往前走。
此馆前写着：此处陈列与人相关的物品，皆经无害化处理。
白翊领着虞音来到一块长布前，指责那块散发着刺鼻药味混杂多年血污腥气的布，说道，“人类用此法器将女子的足部缠成三寸弓形，自称莲足。”
虞音：？？？？
所以这不就是裹脚布吗？
“据我狐族密报，人族女子能压缩足部骨骼，凝聚特殊灵脉，这布匹上残留的气血痕迹，可能是某种微型的聚灵阵，但因时间实在久远，沧海桑田，上面的灵气早就消失殆尽。”白翊神色凝重，一本正经的在剖析某种失传秘术。
虞音：这些妖难道就没有闻到脚臭味吗？
“我狐族曾有妖用自己的脚试验，此过程疼痛万分，并且成功后，在战斗过程中无法腾空跳跃，险些丧命，可见人类为了修行，自愿断肢体的行动能力，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白翊语气沉肃。
虞音：“嘶——”
啊……
这……
白翊见她神色有异，劝诫：“公主金枝玉叶，千万不能学此自残之举！”
虞音：“那是自然。”
她只是没有想到人类消亡后，信息出现如此的断层。
青梨在一旁听得小脸煞白，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脚踝：“好…好生狠绝的人族！”
虞音：“是挺狠的。”
但裹脚布实则是禁锢女性行动的畸形审美，却被这些妖怪误以为是足部聚灵的法器。
“这接下来的东西……”白翊忽然顿住，白玉般的耳廓悄然漫上一层薄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公主…且听臣口述，便不必亲眼观看了。”
“嗯？”虞音挑眉。
白翊措辞，“那是……人类男性的……咳咳……”
“人族男子…割去…阳根…”白翊耳根红晕更甚，“自称净身，如同蛇族的蜕皮进化一般，通过断肢重生术，舍去凡尘欲望，从而获得亲近天道的纯净躯体，能吸收天地之间的无垢之气。”
虞音瞳孔剧震：“！！！”
这不是太监吗？
谁乱编的，分明在骗妖！
这哪里是净化？
分明是用自残换铁饭碗的献祭仪式啊。
青梨说道，“奴听说，至今有妖怪相信这净身进化术，想要修炼无性化形术，曾有一只青蛙用荷叶刀给自己净身。”
虞音追问：“然后呢？”
“哎……”青梨摇头，语气唏嘘，“血流的干净，死透啦！尸体在荷塘里漂了好几日才被发现。”
虞音：“……”
真是…无话可说。
“人类不仅对自己的身体狠，对自己的精神也狠。”白翊定了定神，领着虞音往前走，试图将话题引向“正经”修行上。
“他们设下精神自虐的炼狱场，百余修士困在狭小的房间内。”
“曾有猫头鹰妖第一次俯瞰那场馆，震惊到翅膀都忘记了煽，数百名修士在石室内承受文字劫，更有污浊不堪的法器放在修士的身旁，释放毒气迷乱心智，引诱他们滋生心魔，无法坚守本心的修士，疯魔般的撕掉经卷。”白翊描述着那骇人场景。
“如今，不少妖族认为，人族修士正是通过此等极限折磨肉体、禁锢思维之法，强行冲击瓶颈、突破境界，故此仿照打造了悟道室，要求族内的小妖不吃不喝领，领悟功法。”
虞音：“……”
这不就是科举考试吗？
和妖一样，有无法化形，开不了灵智的动物。
人类，也有无法修炼，普通人的一生。
显然，在妖吏们“慧眼独具”的解读下，统统被扭曲成了某种高深莫测的功法秘籍！
还真是……
牛头不对马嘴啊。
青梨忍不住的感叹，“人族，恐怖如斯。”
虞音：“……”
她该怎么纠正？
这根本不是什么恐怖功法，只是凡人为了改变命运而读书考试呢？
解释十年寒窗的真实含义？
算了……
就这样误解下去也挺好的。
“这奴知道！”
青梨可不想让白翊一个妖在虞音的面前表现，指着虞音左手边展柜里几块黑黢黢、散发着怪异焦糊味的块状物，“殿下左手边的是，烽火台烧焦的狼粪，研究人族的妖吏觉得，这是人族刚开始修行时，超远距离、特殊加密的通讯手段。 ”
她又迅速指向虞音右手边一枚锈迹斑斑、针尖却异常锋利的绣花针。
“殿下右手边的是，一未透露姓名母亲的刺字绣花针，相传，这是人族图腾刻录刑的具，这母亲在他孩子的背上刻下了蕴含神秘力量的图腾文字，以助其修炼某种……嗯……极其痛苦但可能威力巨大的功法！ ”
虞音的目光在狼粪和绣花针之间来回扫视，只觉得一股荒诞的笑意直冲头顶。
她强忍住才没让自己失态。
“殿下，小心。”
一幼妖跌跌撞撞的跑来，险些撞到了虞音身上。
白翊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抓。
想要英雄救美？
想都别想！
虞音才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足尖微旋，以一个极其灵巧的姿态向旁侧轻飘飘一闪，完美避开了冲撞。
原本他能抓住幼妖，不让他跌倒的。
但为了在白翊面前维持人设，虞音硬是压下心头的本能，冷眼旁观那小小的身影“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哎哟！”小妖发出一声痛呼，“呜呜呜呜，痛痛……”
好在这幼妖是只橙子树妖。
妖界流传着一句戏谑的俗语：你这脸皮，比橙皮还厚。
白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蜷，默默地收了回来。
他发现虞音刻意的拉远了一步。
公主……
就这般抗拒他的触碰吗？
几日前……
可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