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谁是自私玩意儿呢？”
苏丽冲过去，像条疯狗又冲又凶。
“这个点不回家做饭，在这儿嚼舌根！败坏了我的名声、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我告诉你们！我男友可是厂里的技术员，马上就要跟我定亲了！轮得到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奶奶不屑地斜了她一眼：“你的名声？全家属院谁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连自己袜子都不洗的人，还指望人家技术员跟你定亲？别做梦了。”
“就是就是，走了走了，跟她吵掉价！”
张婶端着洗菜盆转身，“我家爷们快下班了，还得做饭呢。”
“别跟没脸没皮的人一般见识！”
王大爷也跟着下楼，老郑更是直接转身就走。
只留下苏丽一个人站在楼道里，气得直跺脚。
到底邻居们的话扎进心里，苏丽不傻，很快明白其中缘由 。
她跟男友谈了快两年，以前总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现在连零嘴都舍不得买。
上次看上件呢子外套，想让他掏钱，他却找借口溜了。
最近更是对自己爱答不理，她说定亲的事，对方却拖拖拉拉不提。
不行，得找母亲赶紧想想办法，最好能尽快定亲省的夜长梦多。
苏丽顾不上跟邻居置气，也忘了家里还在吵架，猛地推开家门 ——
客厅里的景象让她直接傻了！
地上的暖壶碎片，混着玉米糊糊铺了满地，搪瓷盆、茶壶、铁锅被踢到墙角，父母正扭着胳膊撕扯。
“妈！你们别打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苏丽冲过去，完全没注意到刘桂兰和苏建国眼底的怒火。
刘桂兰这会气正好没处发，见她回来好像找到了出气口。
“你还知道回来？一下午跑哪儿去了？你妹妹不干活你也不干活？！
上午洗坏我的衬衫、也不知道拿去补补？烧糊的铁锅也不知道洗洗？现在还有脸回来？！”
苏建国也气不打一处来，甩开刘桂兰的手，指着苏丽大骂。
“你也是！那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帮家里分担？天天就知道出去晃、不知道跟你大姐学学？”
“我…… 我找男友去了！”
苏丽被骂懵了，下意识辩解。
刘桂兰更气了，伸手拧住苏丽的胳膊。
“找男友能当饭吃？谈了两年都没定亲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苏建国直接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抽过去，“老子让你不干活！让你只知道玩！”
一时间，客厅里的争吵变成了 “男女混打”，苏丽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薛小宁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抹嘲讽。
苏伟偷偷扒着门缝看，听到苏丽的惨叫，忍不住捂嘴幸灾乐祸。
他早看二姐不顺眼了，现在被爸妈打，简直太解气了！
*
三天后
红星机械厂食堂后厨，来了二十多个面试的，清一色全是膀大腰圆的老爷们。
毕竟在这个年代，厨房里的活儿又脏又累。
颠勺、砍肉、剁馅样样是力气活，没人觉得一个姑娘家能干得来。
因此薛小宁站在人群最后，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她还脸色蜡黄，身形单薄，个头矮小，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下一个！”
负责登记的师傅喊道。
薛小宁面无表情走上前。
“姓名？”
“苏棉。”
“年龄？”
“18，”
“哪个车间的？”
“我不是厂里的，是家属。”
登记师傅愣了一下，抬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皱了起来。
“......还是个女同志？小姑娘，你知道我们招的是小厨吗？不是洗碗择菜的。”
旁边排队的厨子也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屑。
“是啊丫头，这活儿你干不了，回家找你妈去吧！”
“就是，掂锅都得要力气，你这小身板别把锅给砸了！”
“以为这里是过家家呢？不小心烧了厨房可怎么办？”
薛小宁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只是平静地说。
“师傅，我知道。我就是来面试小厨的，我会做菜。”
门卫陈老头恰好也在，看到这一幕疑惑地询问。
“苏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你爸知道你想来食堂干活吗？”
他是看着薛小宁长大的，实在没法把这个瘦弱的姑娘，和厨房里挥汗如雨的厨子联系起来。
“陈大爷，我是自己想来试试的。” 薛小宁礼貌地回答。
陈老头虽然心里打鼓，但还是对着登记师傅说：
“让她试试吧，这丫头从小勤快能吃苦，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呢。”
登记师傅半信半疑，但还是给薛小宁填了表，指了指后厨的方向。
“行了，进去吧。”
薛小宁道谢后走进后厨。
后厨比前厅更热闹，灶台、案板、食材、调料一字排开。
中间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些许不耐，正是食堂的主厨周正明。
他身后还坐着三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应该是评委。
周正明看到薛小宁走进来，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门口围着的工人们和厨房职工也都惊呆了，纷纷交头接耳。
“怎么是个女的？”
“还这么瘦，这能干嘛？”
“我没看错吧？这不是苏建国家的三丫头吗？她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一个和薛小宁家，住在同一个家属院的老工人喃喃自语。
“老吴，你认识她？”
旁边有人问道。
“认识，住我家隔壁。”
老吴摸了摸下巴，有些不确定地说。
“要说做饭，院里总能闻到从她家飘出来的香味，确实比一般人做的香。”
众人听了这话，议论声小了些。
做厨子这行，确实天赋和努力比体格重要。
而且那丫头站在那里，虽然瘦弱但眼神坚定，一点也不怯场，倒让人多了几分佩服。
周正明咳嗽了一声，压下众人的议论。
他目光掠过薛小宁，落在报名的厨子们身上：“既然人都全了，现在开始测试。”
“——第一轮菜品，酸辣土豆丝。”
他顿了顿，凝视所有人道：
“别觉得这菜简单，刀工、火候、调味，差一点味道天差地别。给你们半刻钟，开始吧。”
土豆、醋、辣椒、葱蒜等食材早就准备好了。
二十多个人立刻各就给位忙碌起来。
一时间，后厨里响起了‘咚咚咚’此起彼伏的切菜声。
薛小宁也拿起了土豆和菜刀。
她的手腕纤细，但握刀的姿势却极其标准、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