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膜裂开一道细缝的瞬间,楚凌天已经蹲下身,一把将楚风拽到背上。他没回头,只低喝一声:“退后!”
苗族圣女踉跄两步,手中残玉紧贴胸口,指尖发白。她刚想开口,就见楚凌天双掌猛地拍进泥土,四枚玉佩——零、三、五、七——从怀中飞出,精准插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地面震了一下。
玉佩刚落定,裂缝里那股黑雾立刻翻滚起来,几条触手再次抽打而出,直扑结界缺口。可就在即将撞上的一瞬,楚凌天右肩衣料突然绷紧,皮肤下浮起一片龙鳞纹路,金光一闪而过。
轰!
一股热流自他掌心炸开,顺着地脉疾冲而出。四枚玉佩同时嗡鸣,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般的纹路,像是被某种古老力量唤醒。金光从每一块玉佩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兜头罩向裂缝。
苗族圣女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阵法,是血脉共鸣。
她看着那层金光缓缓合拢,形成半球形屏障,将整道裂缝封在其中。结界表面游走着龙形光影,和楚凌天右肩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成了?”她喃喃。
“暂时。”楚凌天喘了口气,额角渗出一层汗。新突破的淬体八层还没完全稳住,强行催动鸿蒙源珠提纯地脉龙气,经脉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他咬牙撑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向圣女,“你手里那块碎片,还能用吗?”
圣女低头看了眼残玉,点头:“能,但它撑不了太久。这结界靠的是玉佩和你血脉牵引,一旦你离开,或者受伤失血过多……”
“我知道。”楚凌天打断她,“我不走。”
他走到结界中枢位置,也就是正对裂缝的高点,盘膝坐下,双手按地。识海中鸿蒙源珠缓缓旋转,不断抽取天地灵气,转为精纯元气注入四肢百骸。他得让自己稳住,不能倒。
结界金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它们又来了。”圣女提醒。
果然,裂缝深处传来沉闷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内部撞击牢笼。黑雾凝聚成数条粗壮触手,轮番砸向结界。每一次碰撞,金光都剧烈晃动,玉佩震颤,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
楚风在他背上忽然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呜咽。
楚凌天眉头一拧。幽冥咒又在作祟,而且这次比之前更猛。他左手往后一探,扣住楚风后颈,一股温润元气渡过去,压制那股阴寒气息。
可就这么一分神,结界某处金光骤然黯淡。
“不行!”圣女急道,“他的咒力会干扰结界共鸣!你得把他移开!”
楚凌天沉默两秒,猛地将楚风甩下背,顺势扯下腰间一条黑布,缠在他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小金不在,只能靠这个了。”他抬头,“交给你。别让他靠近结界十丈内。”
圣女接过人,刚要退,楚凌天又补了一句:“如果他醒来乱动,直接打晕。”
“你呢?”
“我要进去看看。”
“什么?!”圣女差点失声,“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结界都压不住它,你还敢钻缝?”
“正因为压不住,才要查清楚源头。”楚凌天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这裂缝不是自然形成的,背后有人操控。我刚才那一击,它反击是有目的的——它认得我的血。”
圣女脸色更白了:“你是说……它专门等你来?”
“不然呢?”他冷笑,“二十年前祭礼失败,封印松动,现在突然裂开,偏偏在我拿到玉佩、突破境界的时候?太巧了。”
风从山谷刮过,吹得他衣摆猎猎作响。结界外黑雾翻腾,隐约有低语声传出,听不清内容,但语气带着讥讽。
楚凌天不再多说,转身走向裂缝。
“等等!”圣女喊住他,“至少带上这个!”她把手中残玉抛过去。
楚凌天抬手接住,入手冰凉,边缘锋利,划得掌心生疼。他看了一眼,没多问,直接将残玉塞进胸前衣袋。
“看好他。”他说完,一步踏进结界边缘。
金光微微分开一条缝,又迅速合拢。
下一瞬,他已站在裂缝前。黑雾扑面而来,带着腐朽气息,像是千年墓穴打开时的味道。他伸手触碰那层翻涌的黑暗,指尖传来黏腻感,像摸到了湿滑的蛇皮。
结界挡住了大部分压力,但裂缝内部的空间仍在扭曲。他眯起眼,盯着那深不见底的口子,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
黑雾瞬间吞没身影。
外界,苗族圣女抱着昏迷的楚风,一步步后退到青岩后方。她取出一块兽骨,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道符文,轻轻一弹,骨片化作灰烬飘散。
远处林中,三十六名大巫围坐在血池边,开始低声吟唱。
结界金光依旧闪烁,但频率慢了一拍。
……
楚凌天在黑暗中坠落。
四周没有上下之分,只有不断扭曲的黑雾,像无数条手臂拉扯着他。他闭着嘴,不呼吸,靠鸿蒙源珠自动提取微量灵气维持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到实地。
他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指节因用力泛白。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焦木混合的气息。抬头看去,头顶是一片灰紫色天幕,没有星月,只有一道巨大裂痕横贯苍穹,正是外界那道裂缝的延伸。
前方五百米,矗立着一座黑色宫殿。
石柱森然,屋顶覆满藤蔓般的黑纹,门匾上刻着三个字,歪斜扭曲,却仍能辨认:
**天枢宫**。
楚凌天眼神冷了下来。
果然是你们。
他缓缓站直身体,右手摸向胸前,确认残玉还在。接着,他迈步向前,脚步踩在焦土上,发出细微碎裂声。
越靠近宫殿,空气越沉重。地面上开始出现骸骨,有人类的,也有妖兽的,全都保持着挣扎姿态,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痛苦。
离殿门还有三十步时,地面突然震动。
一道黑影从宫殿阴影中走出。
那人披着斗篷,脸藏在兜帽下,手中拄着一根骨杖。他停在台阶上,抬起手,指向楚凌天。
“你不该来。”
声音沙哑,却不带情绪。
楚凌天停下脚步,盯着对方:“你是谁?”
“守门人。”那人淡淡道,“也是最后一个活着的祭司。”
“天枢宫派你来的?”
“我不是他们的人。”黑袍人摇头,“我是被他们杀光的那一批人里,唯一逃出来的。”
楚凌天眯起眼:“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走不出去。”黑袍人苦笑,“他们用我的血打开了通道,又用禁制锁住我的魂。我活着,就是为了等你。”
“等我?”
“二十年前,九龙抬棺祭礼失败,不是意外。”黑袍人缓缓抬起骨杖,指向宫殿深处,“是有人从内部破坏了封印阵眼。那个人,现在就在里面等着你。”
楚凌天沉默片刻,问:“他是谁?”
黑袍人没回答,只是侧身让开道路:“进去就知道了。但你要记住——一旦踏入殿门,就再没有回头路。”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他的衣角。
楚凌天往前走了一步。
黑袍人忽然开口:“你的血能封它,也能唤醒它。你想清楚了再迈下一步。”
楚凌天顿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方才划破的血痕。血珠未干,在昏光下泛着暗红。
然后,他抬起脚,跨过门槛。
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