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没下透,街面浮着一层油光。楚凌天把电动车停在巷口外五十来米,没熄火,也没下车。他就这么坐着,盯着周通诊所后巷那扇小门,手指在车把上敲了两下,一下轻,一下重。
刚才那一眼,他看得真真切切。木箱边角的字,和杀手留下的纸条,是同一支笔写的。墨还没干透,人肯定没走远。
他翻身下车,推着车往墙角阴影里走,反手从脚踏板夹层抽出军刺,往袖子里一塞。转身沿墙根摸回去,脚步贴着排水沟盖板外侧,踩得极轻,像猫走。
后巷静得不对劲。昨夜的水渍半干,砖缝还泛着湿。那扇小门开着条缝,比之前宽了两指。他蹲下,从背包夹层摸出手机,打开录像,贴着门缝往里推。
镜头扫过院子——木箱没了。地上两道拖痕,直通院墙豁口。外面停了辆蓝皮卡车,车尾朝外,篷布捆得紧,可边角鼓着,像是塞了硬东西。
他缩回来,靠墙站稳,抬头看对面三楼。水箱后头有个凹位,刚好藏人。他几步蹿上消防梯,踩着锈铁板跃上去,趴下。
雨又落下来,细密打在铁皮上。他眯眼盯着卡车,右手在手机上一点,切到远摄。
两点零七分,后门开了。周通走出来,穿着深色雨衣,拎着个黑公文包。两个穿工装的男人从卡车上跳下来,一个去开车门,另一个绕到后面解绳子。篷布刚掀开一条缝,楚凌天就拍到了——箱体上贴着外文标签,右下角一行手写小字:“黑蝎b级清道夫”。
和他手里那张标签碎片,一模一样。
他屏住气,把镜头拉近。那俩工人抬箱上车时,袖子滑下来,左臂内侧露出暗红纹身——蝎子,尾针朝上。
不是巧合。是成建制的行动。
卡车发动,慢慢驶出巷口。楚凌天立刻翻身下楼,拧动电动车把手,远远吊在后面。两百米距离,红灯压速,绿灯再跟。车流稀,他不敢靠太近,只记下车牌后三位:739。
车往城南去,走老工业区。路边厂房大多荒了,路灯稀,光线断断续续。他把手机架在车把上,录像一直开着,对准前方。
三点十二分,卡车拐上主路,朝城南检查站去。那儿常年设卡,药监、市监、交通联合执勤。这种无牌车,早该被拦。
可就在卡车快到时,一辆银灰执法车突然从侧道冲出,横在路中。
楚凌天立刻靠边,把车藏进桥墩阴影。掏出手机,开远摄,对准检查站。
周通下车,雨衣兜帽压得低。执法车门打开,下来个穿制服的男人,肩章三杠一星,带队稽查。两人走到车边,低声说了几句。周通递上公文包,对方接了,没看,直接塞进副驾。
稽查员掀开篷布一角,往里瞅了两秒,抬手——放行。
楚凌天手指死死按着录像键,镜头稳稳对着交接画面。公文包边角、执法车车牌、肩章编号,全录下来了。他回放,放大定格——拉链没拉上,露出一叠红边钞票。
不是检查。是交易。
他关掉录像,手机塞进防水袋,跨上车,原路返回。脑子里一条线串起来了:黑蝎杀人,周通供药,稽查队放行。不是零散作案,是整条链子。
回到出租屋,门反锁,窗帘拉死。手机连上充电器,视频导到电脑。逐帧放,截关键画面:车牌“S3x739”,执法车编号“市药监局稽查三队07”,肩章编号“0381”。
他打开政务网,查稽查三队名单。三人,编号0381叫赵志明,副队长,管城南药品流通。
名字记下。再翻工人手臂纹身。蝎子,尾针上挑,和杀手脖子上的一样。但这只更清楚——尾第三节有道斜疤,像旧伤。
不是统一印的。是定制的。
他盯着屏幕,眼神一点点冷下来。黑蝎不是散兵。能买通执法队,能批量制毒,能用特种兵级杀手。背后的人,绝不止一个周通。
拉开抽屉,取出铁盒。里面除了军刺,还有从杀手身上搜出的纸条、标签碎屑、电路板。他把截图打印出来,和这些证据摆在一起。
纸条编号、标签批号、电路残迹、稽查车牌——四条线,全指向同一个暗网。
他拿笔,在白纸上画了个圈。中间写“黑蝎”,四周列“周通”“赵志明”“b级清道夫”“乌心藤”。然后画箭头,把“赵志明”连向一个问号。
保护伞是谁?能调动稽查队的,至少是科室头头。再往上,可能是分管副局长,甚至局长本人。
他盯着那个问号,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轻,没温度。
他们以为有体制撑腰,就能高枕无忧。以为他只是个被追杀的赘婿,翻不了身。
可他们不知道,他现在手里攥着的,不只是证据。
是刀。
关掉电脑,资料收进铁盒,锁进床底暗格。起身走到窗边,拉开条缝。
雨还在下。远处检查站的灯在雾里晕成一片黄。他站了两分钟,转身回屋,从衣柜底层翻出个旧背包。几件衣服,一张租赁合同——城西工业园,空仓,月租八百,押一付一。
合同塞进兜里,手机看时间:四点十七分。
天快亮了。
他不需要体制,不需要关系,不需要硬碰。
他只需要一个地方,能安静修炼,等《升龙诀》破第二重。等鸿蒙源珠提纯出足够元气。等他把这具身子,彻底炼成杀器。
抓起外套,开门出去。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下楼,脚步稳。
走到一楼拐角,忽然停住。
对面信箱上贴着张通知单,药监局的。红字抬头:“关于开展非法药品流通专项整治行动的通告”。
落款:市药监局稽查三队。
他盯着那行字,眼神一沉。
专项整治?
整治谁?
伸手撕下通知单,揉成团,塞进裤兜。
电动车发动,车灯切开雨幕,驶向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