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在医院住了三天,便转入了顾衍一早就预定好的月子中心。
这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与其说是月子中心,更像是一家坐落在私家园林里的奢华疗养酒店。
她的房间是一个带独立空中花园的套房,配备了专业的医疗团队、营养师、产后康复师和一对一的金牌月嫂,二十四小时待命。
顾衍除了每天必须处理的几个跨国视频会议,其余时间都寸步不离地陪在这里。
他学着给女儿换尿布、喂奶、拍嗝,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笨拙,到后来的熟练自然,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他会因为女儿一个微笑,而对着育儿箱傻乐半天。
看着那个在商场上杀伐果决、言出必践的男人,此刻正满眼柔情地抱着小小的女儿,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林溪的心,被幸福填得满满当当。
那条让她不安的短信,似乎也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忙碌和喜悦冲淡了。
这天下午,林溪正在接受产后康复师的指导,做一些帮助盆底肌恢复的运动。
“太太,您的身体底子很好,恢复得非常快。”康复师笑着说。
“是啊,就是腰还有点酸。”林溪撑着柔软的瑜伽球,缓缓地吐纳。
“我来吧。”
门口传来顾衍低沉的嗓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会议,走了进来,自然地接替了康复师的位置,单膝跪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宽厚温热的手掌贴上了林溪的后腰。
“这里?”他隔着薄薄的真丝月子服,力道适中地按揉着。指腹带着薄茧,每一次按压,都缓解了她深层的酸胀。
“嗯……对,就是那里。”林溪书服地喟叹一声。
康复师极有眼色地躬身退了出去,并体贴地为他们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顾衍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按揉着她酸胀的腰。他的动作很专业,显然是特意向理疗师请教过。
“好点了吗?”他俯下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问。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尔廓,像羽毛轻轻划过,让林溪的身体微微一蝉。
产后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加闽感,他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就让她有些心猿意马。
“嗯,好多了。”她小声回答,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他的手顺着她优美的要线,缓缓地向上游移,最后停在了她的肩胛骨处。
“这里也累。”他说着,手指揉捏着她因哺乳而紧绷的肩颈。
林溪整个人趴在瑜伽球上,像一只被彻底顺毛的猫。
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围了。房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暧昧。
他靠得很近,林溪能感觉到他熊膛传来的,那有力、却又因克制而微微加速的心跳。
他忽然停下了动作,从身后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
“溪溪,”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有些闷,“再给我生个儿子,好不好?”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否定了自己。
“算了,还是不要了。”他收紧了手臂,“生孩子太辛苦了,我舍不得。这辈子有你,有淼淼,有爱溪,就够了。我不能再让你受一次那样的苦。”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后怕和深入骨髓的心疼。
林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以一个吻,堵住了所有的话语。
这个雯,充满了温柔和缱绻,辗转厮磨间,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确认。
确认她还好好的,就在他的怀里,触手可及。
直到林溪快要传不过气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感。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间的门,突然被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顾先生,顾太太,”门外传来月子中心负责人恭敬却带着一丝为难的声音,“有位自称是您朋友的女士,坚持要探望您。”
顾衍被打断,眉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在这里的消息是绝对保密的,除了顾家人,不可能有外人知道。
“什么朋友?”他沉声问,语气带上了几分冷意。
“她说她叫伊莎贝拉,是从欧洲来的。”
伊莎贝拉……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林溪有些疑惑。
顾衍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周身那刚刚还温情脉脉的气息,如同被极地的寒风吹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连带着抱着林溪的手臂,都绷得像铁。
“不见。”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可是……她说,她给您带了一份您绝对会感兴趣的礼物,是关于……亚历山大的。”
负责人的声音越发小心翼翼。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顾衍才缓缓地松开林溪,站起身。
“让她在会客厅等我。”他的声音平静,却让林溪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悸。
“顾衍,她是谁?”林溪拉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的侧脸。
顾衍垂眸,看着她眼里的担忧,眼底的冰冷融化了几分。他秦了秦她的额头,语气恢复了温柔。
“一个……很多年没见的生意伙伴。”他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是听说了我喜得千金,特意来道贺的。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出去,背影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的不安,再次被勾了起来。
伊莎贝拉?亚历山大?
这两个陌生的名字,到底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仅仅是听到,就足以让顾衍瞬间筑起心防?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的出现,绝不是道贺那么简单。
一个小时后,顾衍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谈完了?”林溪问。
“嗯。”他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一个不太懂事的故人,我已经打发她走了,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林溪没有再追问。
她反握住他的手,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顾衍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俯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当天傍晚,林溪抱着女儿爱溪在空中花园时,一个优雅的外国女人,踩着高跟鞋,款款地向她走来。
女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金发碧眼,五官精致得像个橱窗里的陶瓷娃娃,身上穿着高定的香奈儿套装,气质高贵而疏离。
“顾太太,你好。”她走到林溪面前,脸上带着微笑,说的却是字正腔圆、毫无口音的中文。
林溪抱着孩子,警惕地看着她。
“我是伊莎贝拉·冯·霍恩洛厄。”女人自我介绍道,那个姓氏让林溪的心头一跳,“刚刚和顾衍见过面。冒昧前来,是想秦眼看一看,到底是怎样一位美丽的女士,能让我们无所不能的顾先生,都甘成绕指柔。”
她的目光,落在林溪怀里粉雕玉琢的婴儿身上。
“孩子真可爱。”她声音甜美,“和顾衍长得真像。顾衍他啊,就喜欢这种……脆弱又需要人拼命保护的小东西。”
这句话听起来是赞美,但林溪却从中听出了一丝说不出的诡异和……浓烈的恶意。
“我们不熟。”林溪冷淡地开口,将怀里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些,“如果你是来炫耀你和顾衍的过去,那大可不必。我只在乎他的现在和未来,而这些,都与你无关。”
伊莎贝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得更灿烂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顾太太真是个有趣的人,难怪顾衍会喜欢。”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了过来,“初次见面,一点小礼物,送给孩子的。”
林溪没有接。
伊莎贝拉也不尴尬,她当着林溪的面,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只造型别致的银质长命锁,工艺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是在锁面的正中央,用一种古老繁复的欧洲花体字,镌刻着——亚历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