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摇篮”内部的时间流速仿佛与外界不同。当苏晚晚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时,首先感受到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她的意识仿佛被洗涤过,变得更加敏锐、凝实。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冰冷的医疗舱室,而是一个由柔和白光构筑的、简洁而充满生命气息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类似檀香与臭氧混合的奇异芬芳。
她立刻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由发光藤蔓自然编织而成的床榻上,身上换了一件同样材质的柔软长袍。霍铭辰不在身边。
“铭辰!”她心中一紧,赤脚跳下床榻。房间没有门,只有一道光幕。她试探着伸出手,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允许她通过。
门外是一条蜿蜒的、同样由发光晶体和藤蔓构成的廊道,延伸向未知的深处。廊道外,是“摇篮”那浩瀚的内部景象——巨大的发光结构如同山脉般起伏,无数光点在期间流动,仿佛星河,却又充满了生命的韵律。
“你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苏晚晚猛地转头,看到霍铭辰就站在廊道的不远处,靠着一根粗壮的晶体柱。他换上了类似的白色长袍,身形依旧挺拔,但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那双眼睛,恢复了属于“霍铭辰”的深邃,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承)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苏晚晚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地打量着他,生怕看到任何“利维坦”留下的非人痕迹。
“我很好。”霍铭辰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真实,“或者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完整’。”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那种被撕裂、被包裹的感觉消失了。力量……还在,但它现在……更‘听话’了。”
他引导着苏晚晚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隔着衣袍,苏晚晚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以及其下潜藏的、如同浩瀚海洋般深邃而平静的力量波动。不再是之前那种躁动不安、随时可能爆发的状态。
“‘摇篮’……或者说,那场战斗,似乎帮我重新‘校准’了某种平衡。”霍铭辰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但代价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里没有任何印记,但苏晚晚能感觉到,他的意识核心外围,似乎多了一层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薄膜”,既保护着他,也……限制着他。
“它们说,这是‘自律协议’。”霍铭辰的声音低沉下去,“防止力量再次失控,也防止……‘它们’通过我的意识,直接定位到这里。”
苏晚晚心中一沉。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和控制力,但也付出了部分“自由”的代价。
(转)
就在这时,林枫的身影出现在廊道另一端。他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
“苏小姐,你终于醒了!”林枫松了口气,快步走来,“我们已经初步探查了这片区域。这里似乎是‘摇篮’提供给我们的临时居所,具备基础的生命维持功能。但更核心的区域,我们无法进入,有强大的能量屏障隔绝。”
他看向霍铭辰,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担忧:“霍总,你之前……”
“我知道。”霍铭辰打断了他,脸上掠过一丝晦暗,“那种状态……不完全是我。更像是……一个预设的防御程序。”他看向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抹杀存在的冰冷力量,“‘利维坦’……它是我的一部分,但不是我。”
这个认知显然让他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拥有神只般的力量,却要时刻警惕不被其反客为主。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苏晚晚坚定地说,“关于‘摇篮’,关于‘织网者’,关于‘观测者’和‘净化协议’。我们不能一直被动地躲在这里。”
她想起自己昏迷前,在那短暂而深刻的意识连接中,除了帮助霍铭辰稳定核心外,似乎还触碰到了某些散落在意识风暴边缘的、属于“织网者”的古老记忆碎片。
“我可能……找到了一些线索。”苏晚晚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那些模糊的片段,“关于‘织网者’为何建造‘摇篮’,以及……它们最终面对的,除了‘寂静’,似乎还有别的……”
(合)
就在苏晚晚试图描述那些破碎记忆时,整个廊道,乃至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柔和的白光闪烁不定,仿佛能量供应受到了某种干扰。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高维信息探查。来源:外部。】那个熟悉的、冰冷的“摇篮”意识信息再次直接传入他们脑海。
【探查强度:低。目标:疑似锁定临时居所区域。】
【判定:非‘净化协议’特征,但具备潜在威胁。启动区域信息屏蔽。】
“它们还在找我们!”林枫脸色一变。
霍铭辰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周身的气息虽然内敛,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感。“是‘观测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苏晚晚却猛地抓住了霍铭辰的手臂,她的脸色因为刚才的回忆而变得有些苍白:“不……也许不是来找麻烦的。在我看到的记忆碎片里……‘织网者’在彻底沉寂前,似乎……向外发送过一些‘种子’……”
她的话音未落,廊道尽头,那片原本被能量屏障隔绝的核心区域方向,那坚固的光幕突然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无声地消散了!
一个更加广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奇妙造物的空间,展现在他们面前。而在那空间的入口处,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形态比之前那三个仲裁者更加凝实、甚至能隐约分辨出类似五官轮廓的光之身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没有散发敌意,反而传递出一种混合着好奇与审视的意识波动,目光(如果那光团可以称之为目光的话)越过了霍铭辰和林枫,直接落在了苏晚晚身上。
一段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古老口音(如果意识信息也有口音的话)的讯息,缓缓流入苏晚晚的脑海:
【陌生的守护者血脉……你身上,为何会带有……‘播种者’的……回响?】
光之身影的“目光”微微偏移,似乎穿透了苏晚晚,看向了她意识深处那些尚未完全解读的、属于“织网者”的古老记忆碎片。
霍铭辰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苏晚晚护在身后,眼中星光隐现。
而那光之身影,对于霍铭辰这充满戒备的姿态,只是传递来一个近乎“莞尔”的平和意念,随即,它的形态开始发生变化,光芒流转间,逐渐凝聚成一个让苏晚晚和霍铭辰都感到无比熟悉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