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林远的手已经从抽屉滑出,指尖在录音笔侧面轻轻一推,启动了预录的音频。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一段关于证据归档流程的陈述,语调平稳,像他深夜独自整理案卷时的习惯语气。
他没再看门口,侧身贴着墙根移动,脚步压得极轻。暗门在书架后方,拉开时几乎没有声响。这是上周和陈默一起改线路时加装的通道,通向楼梯间背面的维修走廊。
三声短促的滴音通过加密频段发出。手机屏幕一闪即灭。
老陈在城南停车场亮起车灯,两次闪烁,随即熄灭。他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恒正所东侧巷口。一辆物流车刚拐进来,车牌被泥水遮住一半。他掏出对讲机,低声报了车型和时间。
陈默在备用办公室接入公安协查系统,界面跳转到楼宇维保档案查询页。他输入关键词“七楼小会议室”,系统返回一条记录:**2013年8月7日,空调温度由24c调至18c,持续58分钟**。时间与那笔资金转账节点完全吻合。
周正言站在律所二楼消防控制箱前,手指按在测试钮上。等收到老陈的确认信号后,他按下按钮。整栋楼的警铃未响,但后台记录会显示一次“例行检测”。这是他们约定的身份校准方式——只有他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
林远穿过维修走廊,从后门进入地下资料室。灯刚亮,手机震动了一下。警方回应已就位,突击小组待命。
“郑世坤不在所里。”陈默的声音从耳机传来,“他临时去了城外‘云庐’会所,名义是法律顾问座谈。”
林远盯着墙上那张平面图。云庐不在原计划范围内,安保等级高,外围监控密集。他快速调出资金流向图,目光落在其中一笔五十万元的支出上——收款方是云庐旗下一家文化公司,用途写着“专项法律咨询费”。
“把这笔账的完整链条压缩成一页。”他说。
两分钟后,摘要传回。林远通过专线发给现场指挥车,附上一句话:“该场所涉嫌接收非法资金并用于掩盖司法干预行为,请依法采取控制措施。”
十五分钟后,特警车队绕开正门,从东侧园林带隐蔽接近。会所电力系统突然中断三秒,监控短暂离线。那是陈默远程触发的电压波动程序,只够制造一个十秒的盲区。
郑世坤被带走时没有挣扎。他穿着深灰西装,领带仍系得一丝不苟。警方在他随身公文包里找到一份手写备忘录,上面列着三个名字:L、F、7号。
与此同时,恒正所七楼会议室门被强行打开。技术组发现室内所有电子设备均已清空,但空调通风管道内藏有一块微型硬盘。老陈亲自爬上去取下来,交到执法人员手中。
“还有地方没查。”他说。
警方顺着他提供的旧图纸,找到了地下档案室夹层。撬开墙体后,取出一个铁皮箱,里面全是未登记的合同与签字文件,部分盖有“致公之盟”字样。老陈站在门口,看着那些纸张被逐一密封装袋,始终没上前翻看。
陈默在技术室接入硬盘数据,进度条缓慢推进。系统提示需要密码验证。他插入自己的U盘,运行一段解码程序。这是当年他为郑世坤设计的加密工具留下的后门,从未公开过。
“开始破解。”他对值守警察说。
倒计时还剩八分钟时,屏幕跳出主目录。文件分类清晰:**会议纪要、资金流转表、人员联络清单**。每一项都有时间戳和签名缩写。
林远接到通知后赶往市公安局办案区。他在门口停下,看见几辆押送车陆续驶入。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车窗遮光膜极深。
手机亮了一下。“一级响应解除。”
他关掉屏幕,抬头望了一眼夜空。远处律所大楼的灯光还亮着,像是没人记得去关。
老陈把运输司机的记录交给警方联络员,转身骑上电动车。风有点凉,他拉高衣领,沿着河堤慢慢骑出去。路边摊贩收摊了,只剩几盏昏黄的灯。
陈默等到最后一份数据导出完毕,拔下U盘,放进信封封好,标注“原始证据副本,编号xJ-087-A”。他把它交给值班民警,说了句“请签收”,然后离开。
走廊尽头电梯还没来,他走楼梯下去。脚步声在空荡的台阶上回响,一层比一层轻。
周正言回到律所,径直走向二楼那间装修中的办公室。钥匙插进锁孔时顿了一下,才拧动。他走进去,从抽屉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决战倒计时:72小时”。
他撕下来,揉成团,扔进废纸篓。
灯关了。整层楼陷入黑暗。
林远站在地铁口,风从通道深处吹出来。他摸了摸衬衫内袋,父亲那份复印件还在。边缘有些磨损,但字迹仍能看清。
站台灯闪了两下,列车即将进站。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
车厢门打开,几个人下车,他走进去,靠门站着。玻璃映出他的脸,眼睛下方有明显的疲惫痕迹。
列车启动,加速,隧道墙壁飞快后退。
他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纸角。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一条群发通知:**涉案账户已全部冻结,关联企业启动清算程序**。
他没有点开查看详情。
下一站到了,车门打开,一对年轻情侣上车,笑着讨论明天的郊游行程。女孩手里拿着一杯热饮,杯子外壁凝着水珠。
林远睁开眼,看向窗外漆黑的隧道。
列车继续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