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就剩万子铭那边，还得再敲打敲打。
周黎晓想的是，让母子关系渐渐融洽起来，发动亲朋好友们一起使劲儿，肯定比她一个人操心的好，毕竟人多力量大。
她总觉得袁玉珠不是怨恨万子铭，只是因为万肇的关系才钻了牛角尖。
人跟人之间的感情都需要慢慢培养，等袁玉珠慢慢放平心态，慢慢接受万子铭，往后多相处起来，她肯定能自己发现真相。
毕竟，她一眼就认得出，自己这个女儿是亲生的。
相信她有朝一日，一定也能认出儿子来。
*
临开学头一天，周黎晓自己去看望万子铭。
她倒公车去，从菜市场买了些菜，走路拎到四合院。
今天院子里格外冷清，好像没什么人。
周黎晓把菜先送进厨房，去到北堂屋，也没瞧见人。
她喊了声：“子铭？”
里屋隐约传来动静。
周黎晓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发现万子铭靠坐在床头，屋里只他自己。
万小少爷脸色淡淡合上书：
“你怎么来了？”
“阿达呢？”周黎晓皱眉走进来，“怎么只你自己在？院子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有批货要送，顺带收账，他们都去忙了。”万子铭道，“阿达也快回来了。”
周黎晓睁大眼，“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待了一上午？”
万子铭，“......”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怎么被她一说，听起来就这么惨？
他忍不住皱眉，“我是残了，不是死了，能吃能喝，一个人怎么了？”
周黎晓噎住，随即扫了眼床头柜上的蛋糕、水果和杯子，以及床边的暖壶，她无言以对。
想说，要是解手怎么办？
念头刚闪过，就意识到杯子是空的，再看万子铭时，眼里不由流露几分心疼。
他一定是为了避免拉撒的情况发生，所以干脆不吃不喝，等着人回来。
万子铭自尊受创，冷下声怼她：“收起你那副嘴脸，我不需要你们可怜。”
周黎晓心底酸的厉害，垂了垂眼，没说什么，只转身把轮椅从门口推进来，掀开被子俯身抱他。
“今天有太阳，姐推你出去晒晒。”
万子铭身体僵住，“喂！别碰.....”
周黎晓力气大的吓人，抱住他腰将人从床上挪下来，万子铭被放在轮椅里，表情依然僵硬不自然。
拿了毯子给他盖腿上，周黎晓推他出去，边走边柔声道。
“姐中午给你蒸包子，牛肉馅儿，再烧一条红烧鱼。”
她要给他做饭呢。
万子铭眼睫抖了下，沉默垂下眼。
日头晒到他腿上，周黎晓刹住轮椅刹车，才听见他微不可闻嗯了声。
她心里不舒服，也没再多聊，进屋去倒了杯热水端出来，递到他手里。
“我上厨房调馅儿和面，你陪我说说话。”
“...嗯”
周黎晓转身进了厨房。
说是陪她说话，可她忙着剁肉馅儿，忙着和面，生火，万子铭不时朝厨房里看一眼，也不觉得她有那个闲聊的空当。
等周黎晓调好了肉馅儿，把面发上，然后拎着鱼从厨房出来，到水槽里处理。
姐弟俩这才说上话。
“我跟爸妈昨天上袁家了。”
她看了眼万子铭，“他们愿意让袁墨文跟着你，姐不是说让你多照顾他，阿达他们安排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吃不了苦是他自己的问题。”
万子铭面无表情，嗯了声。
周黎晓又说，“妈情况特殊，袁家也清楚，你这时候愿意带袁墨文，他们是感激的，妈心里也清楚。”
万子铭没应声。
“明天我就正常上课了，等休息时候我再来看你。”
万子铭这才出声：“不用，明天我也回厂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周黎晓回头看他，见他抿了抿唇，板着脸又道了句：
“我身边有人照顾，不用你惦记，反正你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就忙着去照顾你妈吧。”
周黎晓无奈，“子铭，姐的确精力有限，但在妈和你之间，我肯定偏心你啊。”
袁玉珠再怎么样，也是能跑能跳的。
万子铭却是离了人，就肯定不行的。
好听话谁都爱听，不管是不是真的，万子铭听了心下受用，脸色也没那么冷了。
周黎晓专心洗鱼，“等过完十一，你姐夫应该能歇一阵儿，到时候天冷了，你不能总住在厂里。这样，要不也你搬去京华大学附近，咱们得饭店就在那儿，到时候跟我住离得近，姐有时间就能照顾你。”
万子铭默了默。
其实住在哪儿，他倒是无所谓，反正院子本来也是租的。
早前他知道周黎晓跟贺骏山搬出来住，就想过也要挪去那附近，不过后来忙厂里的事，就把这事儿放一边了。
先头知道万肇跟袁玉珠也住那边，他就又动起心思。
既然周黎晓提出来了。
他佯装考虑，敷衍地点头应下：“...行吧，回头有时间，我让阿达去那附近跑跑。”
搬过去还有一个好处，这一院子的大老爷们儿没一个会做饭的，到时候可以去自家饭店吃，也不用周黎晓动不动就跑着远来给他做饭，连带着还见不了几次面。
这个主意，周黎晓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等万子铭也搬到那边，相互离得近，跟袁玉珠见面的机会也会增加。
一切都在按照她预期的方向进展。
她心情大好，做菜也来劲儿了，边烧鱼边跟万子铭唠闲嗑。
姐弟俩正说着，阿达脚步匆匆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从国营饭店打包来的饭菜。
见周黎晓在，大汉愣了下，忙笑着打招呼：
“大小姐，不知道您过来，早知我再多买两个菜。”
“破费什么？”周黎晓隔着窗子朝他笑，“我蒸了肉包子，还有一条鱼，一会儿一起吃。”
“诶！”
阿达飞快看了眼万子铭，见他没说话，才笑呵呵答应：
“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大小姐。”
忙活完，包子和菜都摆上桌，热腾腾的大米粥给万子铭盛了一大碗。
“吃吧！”周黎晓笑眯眯招呼。
阿达埋头吃起来，包子烫，他三口吃一个，烫的直吸溜口水。
相比起来，万子铭就斯文秀气的多，看得出良好家教。
周黎晓看了看两人，浅笑对阿达说道：
“阿达，辛苦你了，每天跑前跑后照顾子铭，他脾气不好，没少让你受气吧？”
万子铭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眼不清不淡瞪她。
阿达茫然抬头，挠了挠后脑勺，憨笑说：
“少爷平白无故不发火儿的，很好照顾，不辛苦，大小姐言重了。”
周黎晓笑眯眯，“我看你年纪比骏山哥也差不多，结婚了么？”
阿达嘴角僵了僵，尴尬地垂下头吃饭。
“没，没姑娘会喜欢跟着我们这样的人，看缘分吧。”
他们这样的人？
周黎晓眨了眨眼，看向万子铭。
万子铭淡淡乜她，“少说两句，闭嘴吃饭。”
周黎晓暗暗白他一眼，她当然不是白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