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妍专程等他回来，兴奋的絮絮叨叨交代好些话，贺骏山也没听进去。
他心不在焉敷衍了两句，借口说不早了，就起身上了楼。
回屋看，媳妇儿已经睡着了。
贺骏山只好按捺下心头复杂悸动的情绪，轻手轻脚出去洗漱，回来后锁上门，悄悄扯开被子钻进被窝。
盯着周黎晓恬静睡颜看了几分钟，见她睡的踏实，这才关了灯，合上眼跟着睡了。
*
隔天一大早。
早饭都没吃，周黎晓跟贺骏山就被荣妍撵出了家门。
“得空着肚子查的准，你们查完了，出来在外面吃点儿东西垫补些，中午回家来，妈给做几个菜！”
荣妍快言快语交代着，又叮嘱贺骏山开车慢点儿。
“嗯，回去吧。”
贺骏山替周黎晓关好车门，绕过车头开门上车。
“奶奶，我也想去！”
贺小军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你去干什么？你妈上医院打针，你也要打针？”
“我陪妈妈不行吗？”
“不行！”荣妍一把扯住他就往院子里走，“你爸照顾一个还照顾不过来，你别跟着添乱。”
车开走时，周黎晓还听见贺小军嚷嚷。
“我感冒！那我也要打针去！”
荣妍气笑叱道：“打针是什么好事，你也抢...”
军用越野车开远，再听不见荣妍的声音，周黎晓忍不住扭过脸看贺骏山，细声说。
“我都跟妈说我没有，昨天那是鱼刺卡住了我才会吐，她不信，还非要让我去医院。”又说，“等检查结果出来不如意，她又要失望。”
“该检查，你本来身体也不舒服。”
贺骏山安慰她，“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查了身体，我也放心。”
周黎晓看他一眼，不想再说话。
去医院的一路，她都靠在车门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沉默而安静。
贺骏山知道她什么心情，想着等检查完再安抚她。
军区医院人多眼杂。
两人特地跑了老远的市医院去检查，找医生开了单子，抽了血。
化验结果出来没那么快。
贺骏山领着她先到医院附近吃东西。
“想吃什么？”他问。
周黎晓没什么胃口，轻声道：“随便吧，不饿，中午还要回家吃。”
婆婆都特地叮嘱了，中午要做几个菜。
周黎晓想着自己再怎么没胃口，回家也是要吃几口的，现在要不是刚抽了血怕晕，也根本不打算吃东西。
贺骏山也不勉强，给她在医院门口买了烤红薯，又到对面的国营饭店，点了两份粥和几个肉包子，配着小菜。
他早上也没吃饭。
周黎晓捧着红薯，看他吃得香，自己也有了点胃口，剥开红薯皮咬了一口，甜丝丝的，都烤出了糖似的。
她笑说，“这个小军爱吃，回去再给他和妈带两个。”
“嗯。”
贺骏山点点头，“你爱吃，再给你买一个。”
“不用，这一个我都吃不完。”
周黎晓笑笑，低头又喝了碗粥。
贺骏山抬眸打量一眼，那么点儿个红薯，他两口就完事儿了，她说吃不完。
忍不住皱眉问道：“没感觉好点儿？还跟昨天一样难受？”
“好多了。”周黎晓柔柔浅笑，“昨天学校卫生室给开了药，我都吃了，今天身上有力气。”
说到吃药，贺骏山眼神微闪，点点头没说什么。
周黎晓没察觉，想起来什么，于是压低声问他。
“你这两天到底干嘛去了？上回走了两天，也没跟我说清楚。”
贺骏山看了眼周围，饭店里还有几桌人，虽然都不认识。
他谨慎道：“一会儿上车跟你说。”
周黎晓望着他点点头，也就没再追问。
*
吃完饭结了账，小两口从国营饭店出来，到门口上车。
“周家那母女俩，解决了，往后不用再想着那些人。”
贺骏山徐声开口，“不是担心程家再找杨志刚他们来闹？我就去找杨志刚了，走之前想着跟万子铭说一声，让他派个人照看你些，没想到那小子早有准备。”
“杨志刚一家子，全在他工厂呢。”
“啥？”
周黎晓惊住。
“他做事习惯斩草除根，上回去下沟村，他没见着杨志刚，就打着主意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万子铭小小年纪，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凡是让他不痛快，威胁到他的人，他都要盘算着以牙还牙加倍奉还。
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杀之后快。
这点贺骏山也不得不佩服。
贺骏山跟周黎晓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言简意赅的几句话，周黎晓听完半天没出声。
“说白她们早就窝里斗，我不过点了把火，就直接炸了锅。”
贺骏山道，“不过那几个女人的事儿，杨志刚没参与，警局那边只是立了案，让他去录了口供就把人给放了。”
“我现在叫人时刻盯着，什么时候等他们真离开了，什么时候才算能安下心。”
“万子铭应该也盯着呢，至于他会怎么做，回头见了你再问问吧。”
周黎晓沉默许久，轻声问他：
“就这么放过他了？他会不会无处发泄，把恨意都算到你头上？”
毕竟是贺骏山出现之后，杨家才出现在这桩惨案。
贺骏山摇头，“你没见他那样子，万念俱灰，我了解他，他不会干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
周黎晓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杨家现在的下场，太惨了。
她皱眉，“你还是跟子铭商量一下吧，我建议你们，做到这个地步了，斩草除根好一些。我一想到那些事，还有杨志刚，心里就很不安。”
贺骏山看她一眼，想了想，点头。
“行，那我让人料理了他。”
周黎晓抿唇，微微点头。
看她一脸严肃沉凝，贺骏山伸手握住她手，指腹安抚的摸搓她手背，勾唇淡笑，有意岔开话题。
“你现在，好像对万子铭的性格和手段，比以前能接受了。”
早前万子铭做坏事，周黎晓会担忧，会不认同，还想改变万子铭，不希望他戾气那么重。
今天她却能主动说‘建议你们斩草除根’的话。
这令贺骏山难免感到意外。
他印象里，周黎晓性格良善，遇到事看起来凶巴巴，但良心和道德底线又很高。
所以他从不会当着她的面讲什么狠话，怕她会反感。
周黎晓眨了眨眼，无奈浅笑。
“我又改变不了他，而且我仔细反思过，我凭什么一定要改变他？”
贺骏山微讶挑眉，“怎么说？你之前不是还希望他看开，以后能好好过？”
周黎晓唇角牵了牵，“话是那么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同样的一种方式生活，他的世界是怎样构成的，以前我从来没参与过，我其实没有资格管教他。”
“我这个姐姐，也没有多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