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场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渊站在演武场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外门令牌。
昨夜墙角黑影的传讯声仍在耳边回响，他垂眸看了眼脚边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那道前夜刻下的浅痕，此刻正泛着幽微的光。
“第二轮实战比试，林渊，对阵陈山！” 报靶弟子的声音像颗石子投入深潭，演武场顿时炸开一片议论。
陈山是外门出了名的刺头，上月曾在药园撞翻林渊的药篓，还当众嘲笑他“凡骨也配学炼丹”。
此刻那精瘦青年正甩着腰间铁剑大步走来，剑鞘在晨风中撞出清脆的响：“林师弟，听说你最近总往试炼场跑？ 莫不是想偷学阵法？“他斜睨着林渊，嘴角扯出抹讥诮，”不过就你那资质......“ 林渊抬头，目光平静得像深潭：“陈师兄，开始吧。” 裁判敲响铜锣的刹那，陈山的铁剑已破风而来。
林渊瞳孔微缩——这招“寒梅三弄”他推演过十七次，剑势分三叠，第一叠虚刺左肩，第二叠实斩右肋，第三叠才是真正的杀招，直取咽喉。
“来了。”他脚尖轻点，身影如竹枝般斜斜避开第一叠剑风。
陈山眼底闪过诧异，手腕翻转，剑势陡然加急。
林渊却似早已知晓，侧身时恰好让过第二叠剑气，指尖悄悄掐了个诀——这是古碑推演时标记的“破绽点”。
第三叠剑刃擦着林渊喉结划过的瞬间，他突然旋身，掌心按在陈山手腕“太渊穴”上。
陈山只觉一阵酸麻，铁剑“当啷”落地。
更令他惊恐的是，林渊的手掌竟顺着他的手臂往上，在“曲池穴”又点了一记——这是外门弟子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内门点穴手法！
“我输。”陈山踉跄后退两步，额头冷汗直淌。
他望着林渊平静的脸，突然想起半月前在试炼场见过的那道身影——当时林渊正蹲在阵眼处摸石板，他还笑对方“痴傻”，此刻才惊觉，原来人家早把所有可能都算到了。
演武场死寂片刻，突然爆发出轰然惊呼。
“三招？ 这也太快了！“ ”陈山那套剑法学了三年，怎么跟纸糊的似的？“ 议论声里，林渊退到角落，垂眼盯着自己的掌心——刚才点穴时，古碑在识海轻轻震颤，像在提醒他”推演成功“。
“丹术考核，现在开始。” 白芷的声音清越如铃，将众人注意力引向炼丹区。
二十座丹炉一字排开，每个炉前摆着七味药材：百年人参、赤焰草、雪蚕茧......题目是改良“回春丹”，要求提升成丹率且不降低药效。
林渊站在第七座丹炉前，指尖掠过药材时，识海古碑突然展开幅泛黄丹方。
这是他昨夜推演过的第七版改良方案：人参需取中段三指，赤焰草要在卯时三刻采摘，火候需先武火攻其气，再文火养其神......
“起炉！” 他迅速将药材按比例投入丹炉，右手结出“离火诀”。
丹炉内腾起赤焰，却比旁人的火势弱了三分——这是古碑提示的“火候平衡点”。
隔壁丹修弟子瞥到他的火色，嗤笑一声：“火都控不稳，还想改良？” 但半柱香后，那嗤笑卡在了喉咙里。
林渊的丹炉突然泛起淡金色光晕，“啪”的一声，三颗圆润丹丸破炉而出，表面流转着细密的丹纹——这是只有高阶丹药才会出现的“云纹”！
白芷的茶盏“叮”地磕在石桌上。
她本是随意扫过炼丹区，此刻却猛地直起身子。
作为内门丹道导师，她太清楚“回春丹”的极限：普通弟子能炼出两颗已算优秀，品质更不可能达到“云纹”。
可林渊这三颗......她指尖轻轻抚过丹丸，突然发现每颗的药香里都带着丝若有若无的清竹味——分明是他将青竹村的野竹汁融入了丹方！
“这小子......”白芷眼底闪过兴味，“倒会就地取材。” 第三轮阵法试炼的锣声刚响，林渊便觉后颈一凉。
陆子昂不知何时站在了阵法入口处，玄色道袍上的金线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此阵乃老夫新布的‘九转迷魂阵’，能破者，老夫亲自考校推演之能。” 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
九转迷魂阵是中阶阵法，外门考核从未用过。
陈山缩在人群里嘀咕：“这分明是针对林渊......” 林渊深吸一口气，步进阵门。 眼前景物陡然扭曲，青石板变成了悬崖，丹炉化作了毒雾，甚至连远处的白芷都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
他闭了闭眼——古碑已在识海展开阵图，每道幻境对应的都是“惊”“恐”“乱”三魂的弱点。
“第一转，迷心。”他默念着古碑提示，指尖掐住“人中穴”，剧痛让神智一清。
第二转幻境里，母亲断腿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他咬着舌尖，血腥味弥漫口腔：“这是‘悲’魂劫。”第三转，耳边响起昨夜黑影的传讯声：“陆长老的仇该算了......”他猛地睁眼视线穿透幻境，锁定东南方那株被阵法扭曲的松树——松针摆动的频率，正是阵眼所在！
当林渊的身影从阵门走出时，陆子昂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布的阵他最清楚，莫说外门弟子，就是普通筑基修士也得耗上半个时辰。
可林渊......竟只用了半柱香！
“好，好。”陆子昂突然笑了，声线却像刮过冰面的风，“听说你能推演功法丹方，老夫这里有张残卷。”他甩袖抛出张泛黄纸页，“三息内，说出改良之法。” 林渊接住纸页的瞬间，古碑轰然作响。
残卷是张“聚灵散”丹方，缺了主药配比，多了味相克的“鬼针草”。
他能清晰看到古碑在识海推演：去掉鬼针草，加入三滴竹露，主药比例调整为三比二...... “以竹露代鬼针草，主药人参、雪蚕茧按三比二配伍，火候先武后文，成丹率可提至百分之八十七。” 话音未落，演武场炸开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陆子昂的手重重按在石桌上，石桌应声而裂：“你......” “陆长老，考核规则是三轮定胜负。”白芷突然开口，广袖轻扬间，她已站到林渊身侧，“林渊三轮皆第一，当列榜首。” 最终排名公布时，林渊望着“内门弟子”四个烫金大字，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幼年时母亲背着他去药铺，被药铺伙计推搡在地；想起第一次在云鹤宗外门受辱时，躲在柴房里偷偷抹眼泪......此刻腰间的内门令牌还带着体温，烫得他眼眶发酸。
“林渊。”白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递来枚青玉令牌，指尖却悄悄塞给他枚玉简，“跟我来。” 林渊接过令牌的刹那，玉简里传来道极轻的声音：“你体内的古碑......恐怕不止能推演。” 演武场的喧哗还在继续，林渊跟着白芷走向后山。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陆子昂望着两人背影，指尖缓缓攥紧了腰间的执法令牌，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