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道新秀赛的告示贴在外门公告栏那日，林渊正抱着新领的丹火草往丹房走。
“林师弟！” 脆生生的唤声里带了刺。
他抬眼，便见柳婉儿倚着公告栏，月白丹师服的袖口绣着三朵淡青药花——外门丹师考核过了三品，才有资格绣这个。
她指尖点着告示上“凝气丹”三个字，丹蔻在纸面上压出褶皱：“三炉两品以上，我当你面炼三炉四品。” 周围几个外门弟子围过来，有好事的吹了声口哨。
林渊注意到她鬓角的珍珠步摇在晃，是刻意打扮过的。
前日药库里那株反噬草的事，她该是察觉了。
“柳师姐好兴致。”他垂眼盯着自己鞋尖的泥点，声音温吞，“我只盼别拖了宗门后腿。” 柳婉儿冷笑一声，广袖一扬扫过他怀里的丹火草：“丹火草要晒足七日去潮气，你倒急着往丹房搬——”她忽然顿住，目光掠过他腰间的储物袋，那里隐约透出青铜微光，“罢了，三日后丹殿见。” 她转身时，发间珠钗撞出细碎声响，像落在心尖的小石子。
林渊望着她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摸了摸储物袋，识海里的古碑传来温热的震颤。
三日后的丹殿热得像蒸笼。
林渊站在最末的丹位前，能听见前排柳婉儿的丹炉已经响起“嗡”的清鸣——她提前半柱香开炉了。
观赛席上有外门弟子小声议论：“柳师姐这手法，怕是要冲四品了。” 他盯着面前的丹炉，指尖轻轻叩了叩炉身。
这三日他在丹房里把《凝气丹》的丹方拆了七遍，发现关键不在药材配比，而在“火温曲线”。
普通丹师控火是“文火起，武火收”，可根据古碑推演，凝气丹的主药青灵根在第三十七息时会析出灵气团，这时候必须用“波浪火”：先升两成，压半成，再提三成——
“当啷！” 柳婉儿的丹勺敲在丹炉上，引来一片喝彩。
林渊抬眼，见她额角沁着薄汗，却笑得张扬。
他忽然想起前日推演时，古碑投影里那团灵气团在第三十七息炸开的画面——若按常规火候，这时候丹炉该炸了。
他深吸一口气，屈指弹向丹炉引火符。
“这小子怎么现在才开炉？” “三个时辰炼三炉，现在才开始，怕是要输得难看。” 议论声像苍蝇似的往耳朵里钻。
林渊却垂着眼，指尖在丹炉周围划出淡青色法诀。
第一炉药材入炉时，他特意晚了半息；第二味赤焰果投下时，他又将火候压了半分——古碑在识海里疯狂转动，每一道火纹的变化都在他眼前清晰呈现。
当第三十七息的铜漏声响起时，他突然抬指，丹火“轰”地涨起三寸。
观赛席传来抽气声，柳婉儿的丹炉却在同一时刻发出“咔”的裂响——她的丹炉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状的细纹。
林渊没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的丹炉。
灵气团正在炉心成型，淡金色的光团随着他的手势忽大忽小，像被线牵着的纸鸢。
第二炉开炼时，他的手法更快了，丹勺在药碟间穿梭如蝶，连站在最前排的刘伯都直起了身子。
“三炉成！” 当林渊的第三声丹鸣响起时，丹殿里静得能听见针落。
柳婉儿的丹炉还在冒黑烟，她盯着自己那两炉焦黑的丹渣，指尖把帕子绞成了麻花。
而林渊的三个丹炉正依次打开，第一炉飘出九道丹纹，第二炉七道，第三炉—— “三品！”刘伯的声音带了颤，他扒着丹炉边缘凑过去，老花镜都滑到了鼻尖，“这凝气丹的丹纹竟有十二道！ 三品中的上品！“ 观赛席炸了锅。
几个内门长老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白胡子老者捏着下巴：“这小子控火的手法......倒像是得了丹阁秘传？” 林渊站在丹雾里，看着刘伯用玉盒收走丹药。
他能感觉到后背被无数道目光灼着，有探究，有惊讶，还有几道带着刺——柳婉儿不知何时站到了丹殿门口，她鬓角的珍珠步摇歪了，眼眶通红，正对着身边的小侍女耳语：“去查他这三日动向，丹房的监控玉简......”
“林渊。”刘伯突然转身，把验丹的玉牌拍在他手里，“跟我去后堂。” 后堂的门刚关上，刘伯就从袖中摸出个青瓷瓶，倒出颗朱红丹药塞给他：“这是护心丹，方才你控火时灵气耗得太狠。”老人的手背上爬满皱纹，却暖得像晒过的棉被，“小友，你这火温曲线......”
“是古碑推演的。”林渊没瞒他。
反正刘伯早看出他识海有异，那日在丹房后堂，老人摸着二阶丹经说“离丹炉越远，离道越远”时，目光就一直扫着他腰间的储物袋。
刘伯沉默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好，好！ 当年丹阁的老祖宗也是靠推演丹方名动天下，你这本事......“他指了指窗外，”方才观赛席上，钟长老的传讯玉符亮了三次。“ 林渊心里“咯噔”一下。
钟无尘是丹阁首座，平时连内门大比都懒得出席。
他摸着腰间的储物袋，古碑突然剧烈震颤，像是回应什么召唤。
“去把丹服换了。”刘伯推了推他，“你现在是丹道新秀赛的头名，该有个新身份。” 林渊走出丹殿时，暮色正漫上飞檐。
他望着远处丹阁方向，那里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像座倒扣的金碗。
风卷着丹香拂过他的脸，他摸了摸发烫的识海，嘴角微微扬起。
“接下来......”他对着风轻声说，“该换地方了。” 话音未落，一道流光从丹阁方向急射而来。
林渊抬手接住那枚传讯飞符，符纸展开的瞬间，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丹阁首座钟无尘，召林渊于明日卯时三刻，丹阁议事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