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新闻记忆馆的玻璃门在晨光中泛着冷白。林蔚然站在门口，新记者证贴在胸口，金属边缘压着采访本的一角。她抬手推门，风铃响了一声。
展厅里已经有人。观众沿着展线缓步前行，低声交谈。解说牌亮着柔和的光，映出“两代记者与警察”的标题。林蔚然没停下，径直走向主展柜。
那支钢笔安静地躺在中央。笔身上的“真相无价”四字清晰可见，灯光打在笔尖上，折射出细长的光斑。她靠近玻璃，手指虚贴在展柜表面。
阳光角度偏移，光斑突然跳动了一下。笔身微震，一道淡蓝光线从笔帽缝隙射出，在空中展开成影像。
画面里站着两个人。林振国穿着旧款夹克，身旁是顾建国。他们身后是北极科考站的外墙，风雪拍打着镜头。
“蔚然。”父亲的声音响起，“当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林蔚然呼吸一滞。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肩膀撞到了身后的栏杆。周围游客仍在走动，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顾明远快步走来，目光锁住全息影像。他父亲正说着什么，嘴唇开合，声音却断了。只有林振国继续讲话。
“污染源没有被彻底清除。它只是沉睡了。如果它再次出现，你们必须比我们更快。”
影像闪烁两下，消失。钢笔恢复静止，像从未启动过。
林蔚然盯着空中的位置，手伸进采访本，摸到那张写着“学会了如何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纸。她没拿出来，只是攥紧了。
顾明远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加密信息。他按下接听键，听筒贴近耳朵。
通话不到十秒。他挂断，脸色变了。
“北极科考站刚传回样本报告。”他说，“发现新型菌株，基因序列和二十年前完全一致。”
林蔚然立刻合上采访本，转身朝出口方向走。人群挡路，她侧身穿过，脚步没停。顾明远紧跟其后。
展厅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司机戴着帽子，没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蔚然坐进后排，立刻打开摄像机。她调出父亲U盘的备份界面，手指滑动，查找环境数据库的入口。顾明远坐在副驾，拿出警用终端，接入国际刑警数据通道。
车子启动，驶离博物馆正门。后视镜里，展馆招牌渐渐缩小。
二十分钟后，直升机停机坪出现在视野中。远处天空阴沉，风开始加大。螺旋桨已经转动，机身微微震颤。
车停稳，两人同时开门下车。林蔚然把摄像机关机塞进包里，拉紧外套拉链。顾明远检查了警徽是否固定在内袋，随后快步跟上。
停机坪边缘站着两名技术人员。其中一人挥手示意位置。他们指向最外侧的救援机型，舱门敞开着，内部灯已点亮。
林蔚然低头看表。时间显示上午十点十七分。她抬头望了一眼灰蒙的天，迈步冲向直升机。
风越来越大。她伸手扶住舱门边缘，准备跃入。顾明远紧随其后，一只脚刚踏上踏板。
通讯器突然震动。
林蔚然从包里抽出设备，屏幕亮起。是夏岚发来的消息提示。她点开，加载出一段文字。
“展柜里的钢笔不是原件。”
她手指顿住。
“真正的那支，三年前就被调换了。现在展出的是复制品。”
林蔚然猛地抬头看向顾明远。他也在看她，手里握着终端，屏幕同样显示这条信息。
“谁换的？”她问。
顾明远摇头。他转向技术人员，“起飞时间能提前吗？”
对方点头，“可以，现在就能走。”
林蔚然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舱内。她的包放在座位上，摄像机露出一角。她伸手按住，确认带子扣紧。
螺旋桨轰鸣加剧。地面震动感变强。
她正要坐下，摄像机屏幕又闪了一下。自动弹出一条未读记录——来自父亲U盘的隐藏分区。
文件名是：**最终日志_1998.07.25**
她点击播放。音频只有三句话。
“实验体存活率高于预期。”
“周慕云知道我们会查到他。”
“最后一次进入净化区时，我留下了活口。”
录音结束。
林蔚然盯着屏幕，没动。顾明远弯腰凑近，“他说什么？”
她抬头，“他说，当年放走了一个实验体。”
顾明远眼神一紧。他直起身，对驾驶员喊：“航线不要经过b7缓冲带！绕开所有废弃监测点！”
驾驶员回头点头。舱门开始关闭。
林蔚然系好安全带，把摄像机放在腿上。她再次点开那段录音，准备重听。
外面风雪骤起。直升机缓缓离地，机身倾斜，开始爬升。
她看着窗外，城市轮廓迅速变小。飞行高度达到三百米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拉开胸前口袋。
新记者证还在。dNA纹路在机舱灯光下隐约可见。她用指尖划过表面，确认它牢固地别在布料上。
顾明远正在和地面保持联络。他的声音很稳，“目标区域封锁状态？……所有人撤离？……好，我们直接降落。”
林蔚然关掉摄像机，闭眼片刻。耳边是引擎的持续轰鸣。
再睁眼时，她看向顾明远。他正低头查看地图，眉头皱着。她张嘴想问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打断。
驾驶舱传来喊话：“检测到空中信号干扰！来源不明！”
顾明远立刻起身，走到驾驶位后方。他盯着雷达屏，上面出现一个移动红点，正从西北方向逼近。
“距离？”他问。
“八公里，速度很快，不是常规飞行器。”
林蔚然解开安全带，走到他身后。雷达上的光点持续靠近，轨迹呈不规则跳跃。
顾明远拿起通讯器，切换到紧急频道。他刚要说话，屏幕突然闪出一行字：
【信号源身份识别中……匹配结果：海东集团应急追踪单元】
林蔚然盯着那行字，手慢慢握紧了摄像机。
顾明远按下通话键，“调整航向，立即脱离当前坐标！”
飞行员操作手柄，机身剧烈倾斜。窗外云层翻滚，雪粒拍打舷窗。
林蔚然跌坐回座位，安全带卡扣发出脆响。她抬头看向前方，只见顾明远站在驾驶舱门口，背对着她，右手按在舱壁上。
风雪吞没了地面的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