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拢，林蔚然盯着监控摄像头的红点，指尖还残留着螺丝的冰凉。她没按楼层，而是将工卡在读卡器上多刷了一次，系统短暂闪出后台日志界面。台长办公室的远程访问请求已被清除，但防火墙记录里留下了一个伪装成预算表的数据包，标记时间为凌晨一点十三分。
她走出电梯，走廊灯光稳定，保洁车仍停在拐角。可她刚迈出两步，对讲机里传来行政部通知：“林总监，请立即到台长办公室一趟，人事处领导在等你。”
声音平静，没有商量余地。
她转身走向技术部，想取回藏在夹层的硬盘，可门刚打开，两名保安已站在工位旁。一人接过她的包，另一人站在门口，不说话。她没挣扎，只看了眼通风口——那颗螺丝已经不在原位。
台长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上。百叶窗拉到最低，只透进几道灰光。台长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杯凉透的茶。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他说，“明天上午十点，全台直播道歉，就说‘污染地图’数据失实，报道动机不纯。否则，人事处会以严重违纪为由，解除你的职务。”
林蔚然站着没动。她的帆布包被放在角落，手机、U盘、录音笔全摊在桌上。台长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只有几秒环境杂音。他放下，又翻了翻笔记本，最后看向她。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但有些事，查到一半就该停。”他说，“你还年轻，没必要把前途搭进去。”
她终于开口：“那如果我不停呢？”
台长没回答。他拿起电话，拨了个短号。三分钟后，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金属探测仪扫描的提示音。她知道，接下来会被搜身，设备会被永久扣留。
她慢慢走向沙发边的空调出风口。那里有一块盖板，边缘曾因螺丝松动微微翘起。她蹲下身，手指探进去，摸到一段细线——那是她三天前布下的牵引绳。轻轻一拉，微型摄像机滑入掌心。镜头朝向会议室方向，红外灯亮起，开始录制。
台长没注意。他正低头整理文件，嘴里说着“组织纪律”“大局为重”。就在这时，办公室门缝底下，一张纸被推了进来。上面打印着一行字：**“海东项目资金流向已同步至境外节点。”**
台长脸色变了。他猛地站起身，冲到门边拉开门，走廊空无一人。他回头瞪着林蔚然：“你到底传了什么？”
她没说话，只是把摄像机塞进帆布包夹层，拉开拉链。包里有块备用电池，她拆开外壳，取出藏在里面的卫星电话。拇指按下启动键，信号格缓慢跳动。
“你别逼我走这一步。”她说。
台长冷笑：“你以为这种设备能连出去？这栋楼的电磁屏蔽系统，连手机信号都穿不透。”
她低头看着屏幕，信号格终于满格。上传进度条开始跳动：1%……5%……12%。文件是加密视频流，包含攻击日志、摩斯码解析图、律师录音，以及刚刚录下的画面——台长接起一个来电，低声说：“人已经控制住了，马上处理。”
23%……31%……44%。
办公室外传来对讲机的杂音。保安报告说技术部有异常电流波动，可能是设备未断电。台长立刻拨号，命令切断b区所有独立电源。灯光闪了一下，空调停转，但卫星电话仍在工作——它用的是独立供电模块。
58%……67%……74%。
台长终于察觉不对。他冲过来抢包，她往后退了一步，把电话藏到身后。他伸手拽她手腕，力道很大。她没挣脱，反而顺势向前一倾，借力将包甩向沙发缝隙。电话还在传输，进度条跳到83%。
“你这是在毁自己。”台长喘着气，“我给你机会，是你不要。”
她直起身，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三年前化工厂爆炸那天，为什么应急广播延迟了四十七分钟？为什么第一批伤员的血样，最后出现在海东集团的实验室？”
台长僵住。
89%……93%……96%。
突然，门外传来重物撞击声。一下，两下。是特警队的破门锤。
她知道他们来了。也知道自己只剩几秒。
她蹲下身，从鞋垫下抽出一张微型Sd卡，塞进空调出风口的缝隙。然后把摄像机重新放回管道，用那颗螺丝半固定住，留出一点活动空间——只要有人拆卸，就会触发内部陀螺仪，自动发送定位信号。
98%……99%……
最后一格进度条跳满。屏幕上跳出“传输完成”提示。她迅速按下断连键，把卫星电话贴在耳边，低声说：“代号‘清水’，坐标江城，证据已启程。”
话音刚落，门被撞开。
两名特警冲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制服的警官。台长立刻迎上去：“这个人涉嫌非法监听、泄露机密信息，所有设备立即收缴！”
警官点头，示意手下行动。一名特警上前，伸手要拿她的包。她没反抗，任由对方翻找，直到卫星电话被取出。她看着那名警官，忽然开口：“你们局长的侄子，三年前死于化工中毒，尸检报告被篡改。”
警官动作一顿。
她继续说：“现在你手里这台电话，正连着国际刑警的监听频道。”
警官没动。他低头看了眼设备，又抬头看她。台长急了：“别听她胡说！这设备根本连不出去！”
就在这时，窗外骤然亮起十几束车灯。不是警灯，也不是普通车灯，而是高强度探照灯，从不同角度扫射进来，瞬间照亮整层楼。楼下传来引擎轰鸣，至少有六辆车包围了主楼，车门打开，人影在光线下移动。
台长冲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楼下没有标识，没有制服，只有沉默的车辆和持设备的人。他回头瞪着林蔚然：“你叫了谁？”
她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声音很轻：“你们要抓的人，从来不是我。”
警官低头看着手中的卫星电话，屏幕已经黑了。他知道，刚才那通连接，很可能真的传出去了。他抬手，示意手下暂停收缴动作。
台长还在打电话，声音越来越急。林蔚然没再看他们，只是慢慢弯腰，从鞋跟里取出第二张Sd卡。这张卡里是原始视频备份，还没来得及传。她握紧它，藏进袖口。
窗外的光更亮了。一辆黑色越野车缓缓驶近，停在主楼正门前。车窗降下一半，驾驶座上的人没下车，只抬起手，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她认得那个手势。
是顾明远教过她的暗号：**接应就位**。
她把袖口的Sd卡移至掌心，指尖用力掐住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