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指还勾着沈清梧的小指，断针悬在半空。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微弱但真实。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不是来自裂缝，而是从隧道深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抬眼望去，白明洲正朝这边走来。步伐僵硬，右腿机械义肢发出低沉的嗡鸣。他的头低垂着，双眼无神，左手紧握电击器，蓝光在指尖跳跃。
齐砚生立刻察觉不对。古瞳瞬间激活，青光扫过白明洲全身。义肢关节处有细微电流波动，信号源不在本地，而是从裂隙深处传来。有人在远程操控他。
他迅速将沈清梧轻轻放平，用护腕残片压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滑动。然后起身迎上白明洲。
电击器已经抬起，直指沈清梧胸口。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命中。
齐砚生甩手七针齐出，全部刺入白明洲太阳穴七窍。针尾爆开青光，顺着神经线路冲进大脑。白明洲身体猛地一震，双膝重重跪地，电击器砸在地面，火花四溅。
“醒魂针！”齐砚生低喝。
白明洲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眼皮剧烈抖动。几秒后，他睁开眼，视线逐渐聚焦。他低头看着自己举起的手，又看向倒在地上的电击器，声音发颤：“我……我差点……杀了她？”
齐砚生没说话，古瞳仍在运转。他看到义肢核心嵌着一枚微型装置，表面浮现倒计时：4分17秒。数字突然跳动，变成3分58秒，然后是3分42秒——速度在加快。
他还发现，那装置与白明洲的神经接口直接相连，无法拆卸。一旦爆炸，冲击会通过义肢传导全身，瞬间致命。
“你怎么样？”齐砚生伸手去拔针。
白明洲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别管我！快带她走！”
“闭嘴。”齐砚生怒吼，“还没到认命的时候。”
他指尖再动，三根银针连刺白明洲颈侧三穴，试图封住炸弹引信。针尖刚入皮，一股强电流顺着经脉反冲，齐砚生掌心焦黑，整个人被震退两步，单膝跪地。
白明洲喘着气，抬头看他，嘴角忽然扬起一点笑：“你说过……医者能活死人……可有时候，死人才能救人。”
齐砚生盯着他，没说话。
白明洲缓缓抬起双手，猛地撕开义肢外层装甲。金属外壳崩裂，露出内部密布的导线和中央的引爆核心。红灯闪烁，倒计时跳到2分16秒。
“你女儿还在等你。”齐砚生咬牙，“我可以想办法……”
“来不及了。”白明洲打断他，“信号源在裂隙深处，他们随时能引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屏幕上写了字——‘父女不可兼得’。”
齐砚生心头一沉。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血枭用他女儿做要挟，逼他在逃命和牺牲之间做选择。而此刻，沈清梧昏迷不醒，灵力仍在被镜面缓慢抽取，他根本无法同时带走两人。
白明洲看着他，眼神平静：“你是医生，救一个也是救。但她比谁都重要，对吧？”
齐砚生没回答。
白明洲笑了下，双手猛然插入电路中枢。金属手指卡进线路，强行扭曲接点。倒计时骤停在1分03秒，随即重新启动，数字疯狂跳动——1分02秒、1分01秒、1分00秒……
“走！”白明洲嘶吼。
齐砚生没动。
白明洲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念生……爸爸来了……”
倒计时归零前最后一秒，他双手狠狠一拧。
红光炸开。
爆炸没有发生。
义肢核心突然停止运转，所有灯光熄灭。白明洲的身体晃了晃，靠在墙上，呼吸急促，额头全是冷汗。
齐砚生愣住。
他立刻意识到——不是失败了，是被人中断了。
他猛地回头，看向裂隙深处。黑袍人仍站在原地，兜帽下的脸看不清。但他抬起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承受着某种反噬。
控制被切断了。
可为什么？
齐砚生来不及细想，迅速检查白明洲的情况。义肢已瘫痪，但生命体征稳定。他取出两根银针，刺入白明洲肩井穴，帮助他恢复神经传导。
“你做了什么？”他问。
白明洲喘着气：“我……改了指令。把引爆信号转成了自毁指令，但他们中途拦截了。现在系统锁死了，谁也动不了它。”
齐砚生点头。这意味着炸弹暂时安全，但也意味着这具义肢彻底报废，白明洲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转身看向沈清梧。她仍靠墙躺着，耳后金光微弱，像风中残烛。那些悬浮的镜面碎片还在缓慢旋转，虹吸力未消。
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
可白明洲怎么办？
他蹲下身，扶住白明洲肩膀：“坚持住，我会带你一起走。”
白明洲摇头：“别逞强。你现在走，还能赶在下一波攻击前把她送出去。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晚了。”
“我不可能丢下你。”
“那你就是害死我们所有人。”白明洲盯着他，“你忘了林昭是怎么死的？你忘了周嫂为什么烧掉高跟鞋？你们每一次犹豫，都在让敌人多一次机会。”
齐砚生沉默。
他知道白明洲说得对。可他做不到。
白明洲忽然伸手，抓住他手腕：“听着，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告诉她……爸爸没当逃兵。”
齐砚生喉咙发紧。
白明洲松开手，闭上眼：“走吧。”
齐砚生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抱起沈清梧，转身朝隧道出口走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机械义肢启动的声音。
他回头。
白明洲正靠着墙，一点点站起来。右腿虽然瘫痪，但他用左腿支撑，左手撑地，硬是把自己拖了起来。
“我说了……”他喘着气，“别丢下我。”
齐砚生快步返回，扶住他肩膀。
三人重新站在一起。前方是黑暗隧道，身后是未爆的炸弹与未知的敌人。
齐砚生抱着沈清梧，一手扶着白明洲，一步步向前走。
红光再次亮起，从义肢核心渗出，越来越强。
倒计时重新开始。
03:00
02:59
02:58
白明洲低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齐砚生加快脚步。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地面，三个人连成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