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站在消防通道口，手指还捏着那枚从通风管里取出的金属碎片。沈清梧的血液检测结果已经确认，毒素样本中混入了她体内的异能因子。这不是意外泄露，是故意留下的信号。
他没有回办公室，也没有去技术室。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反应，所以他反而走得慢了些。脚步落在水泥地上，声音很轻。右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七根银针贴着掌心，随时能弹出。
空气中有余温。周嫂熬药的铜炉还没收走，炉底灰烬泛着暗红。浮尘在斜射进来的灯光里缓缓飘动。他的古瞳扫过每一粒尘埃的轨迹，判断着气流的方向。
就在第三级台阶上方，阴影里有一处呼吸频率不对。
那人屏息的时间太长，换气时又太急。这种控制不是专业杀手该有的节奏，更像是在测试自己的极限。
齐砚生停下脚步，嘴角扬了一下：“你踩过血棘祭坛的鞋，不该走这么干净的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黑影动了。
毒蝎从高处跃下，落地无声，但左脚鞋跟擦过墙面，留下一道细微划痕。那痕迹一闪即逝，却在古瞳视野中泛起暗红血光——和血棘标志完全一致。
齐砚生眼神一冷。
“这伤是你自己刻的？还是他们逼你烙下的？”
毒蝎没回答，右手一翻，三支蓝色玻璃管出现在指间。液体在管中流动，像活物一样扭曲。他手腕一抖，蓝液顺着指尖滑出，在空中拉出三条细线，直奔齐砚生面门。
速度快，角度刁钻。
齐砚生不动，只是右手一扬，三根银针飞出。针尖撞上毒液，发出轻微的“嗤”声。青光闪过，毒液竟被钉在半空，悬停不动。
古瞳看得清楚——那些液体本不该浮在空中，它们已经被某种能量牵引，准备渗入皮肤。但现在，经络之力被逆向引导，毒液路径被强行截断。
“《玄枢九针》第三式——透骨针！”
他一步踏前，最后一根银针从袖中滑出，直刺毒蝎膻中穴。
对方抬手格挡，但动作迟了半拍。银针穿皮而入，深入三分。毒蝎身体猛地一震，右臂肌肉抽搐，三支蓝管中的毒液突然倒流，顺着血管逆行而上，反灌入手掌。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靠在墙上，脸色发青。
“你怎会……逆转毒素路径？！”
齐砚生缓步逼近，针尾轻轻一挑，将对方下巴抬起。距离很近，他能看见毒蝎面具下微微颤抖的嘴唇。
“你现在体内有两股力。”他说，“一股是毒，一股是我的针意。它们在打架。你想动右手，就得先压住那股毒。”
毒蝎咬牙，试图运劲，但右臂完全不听使唤。蓝液在皮下隐隐发亮，像被困住的蛇。
“谁让你拿她的血做饵？”齐砚生问。
毒蝎沉默。
齐砚生加了一分力，银针微旋。毒蝎额头冒汗，呼吸变重。
“我不需要你开口。”齐砚生松开手，“你的身体已经说了实话。这种毒素不是一次性投放，是持续激活。说明你们有个监测系统，能实时追踪她的状态。”
他收回银针，看着对方慢慢滑坐在地。
“你们早就知道她是青囊血脉。不然不会用她的血来调制‘阎罗笑’。这种毒专门针对灵脉携带者，普通人中了只会昏迷，但她要是碰上，可能直接引发畸变。”
毒蝎抬头，面具后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波动。
齐砚生弯腰，从对方靴底取下那片划落的金属残片。上面刻着编号，和二十年前屠仲谋档案里的身份码一致。
“代号‘剪’不是随便继承的。”他说，“你身上有旧伤，是能量反噬造成的。说明你不是新人，是被淘汰的老成员。他们把你重新启用，是因为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毒蝎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她不是普通宿体……”
一句话没说完，他猛然抬手，将最后一滴毒液拍在地上。蓝光炸开，形成一片烟雾。齐砚生早有防备，后退两步，银针横在胸前，挡住扩散的毒气。
等烟散去，通风井口只剩一只黑色手套。
毒蝎不见了。
齐砚生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金属碎片。护腕下的旧疤还在发烫，但他没去碰。他知道这一战不是结束，而是对方第一次真正暴露了破绽。
背后传来脚步声。
沈清梧从拐角走来，手里抱着一个深褐色的资料箱，边角磨损严重，锁扣用麻绳绑着。她穿着月白色旗袍，走路时左脚略跛，但步伐稳定。
“你还好吗？”她问。
齐砚生把碎片塞进药囊，点了点头。“没事。他跑了。”
沈清梧走近，目光扫过地面残留的蓝斑。“这是‘阎罗笑’？我听说这种毒能让人生不如死。”
“现在废了。”齐砚生说，“被我反向导流，它会先毁掉施毒者的神经。”
沈清梧低头看着箱子，手指轻轻抚过麻绳结。“我在图书馆找到了一批老档案，是仁和医院建院初期的病历记录。里面有几份签名，笔迹和你父母的一样。”
齐砚生看向箱子。“什么时候发现的？”
“半小时前。管理员说这批资料刚解封，本来要送去销毁。”她抬头看他，“我觉得有问题。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
齐砚生没说话，伸手摸了摸箱体表面。木头冰凉，但某个角落有轻微灼烧痕迹，像是被高温短暂接触过。
他忽然想起什么。
“你打开看过吗？”
“只翻了第一页。”沈清梧说，“有一张照片夹在里面，是个女人抱着婴儿，背后写着日期——1998年7月13日。”
齐砚生瞳孔一缩。
那是灭门前两天。
他正要说话，沈清梧忽然皱眉，手指按在箱角一处凹陷上。
“这里……有点不对。”
齐砚生立刻蹲下，古瞳开启。在木纹深处，他看到一条极细的金属丝，埋在夹层里，末端连着一个微型装置。表面覆盖着生物涂层，如果不碰触，不会触发。
但他认得这种设计。
裴玉容用过。
他一把抓住沈清梧的手腕，将她往后拉开两步。
“别碰箱子内部。有机关。”
沈清梧愣住，低头看着那个看似普通的资料箱。
齐砚生盯着它，声音低了下来：“他们不是冲我来的。”
“是冲你。”
沈清梧呼吸一滞。
齐砚生站起身，把药囊挂在她手腕上。“拿着这个。里面是镇逆散的浓缩剂，万一有异常，立刻注射。”
他转身走向东翼走廊，脚步加快。
“我们现在去修复室。那地方有屏蔽层，能切断远程信号。”
沈清梧跟上，抱紧了箱子。
两人并肩前行，灯光斜照进来，药箱与白大褂的影子叠在一起，拉得很长。
就在转角处，齐砚生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眼通风井方向，那里漆黑一片。
然后继续往前走。
沈清梧低头，发现药囊边缘沾着一点蓝色残留，像是从金属碎片上蹭下来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药囊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