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不是肉体的撕裂，而是…构成“存在”本身的…每一个基本粒子…都在被…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拆解、拉伸、抛向…逻辑的深渊。时间…失去了箭头，如同打翻的线团，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在意识中…疯狂冲撞、叠加。空间…折叠成悖论的莫比乌斯环，前后左右上下…失去意义，只有…无尽的坠落感…与…被四面八方挤压的…窒息感。
光？不，那不是光。是…无法用视网膜接收的…高维信息的…直接泼洒。色彩？不，那是…数学公式的尖叫、物理常数的哀鸣、因果律断裂的…刺耳噪音…化成的…癫狂色谱。声音？不，那是…宇宙诞生之初的引力波涟漪…与…热寂终点绝对零度的叹息…混合成的…毁灭交响诗。
我…还是“我”吗？
沈采薇…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如同沙堡…在信息的海啸中…迅速崩塌、消散。只剩下一点…不甘湮灭的…执念…像狂风中的火星…死死护住…几个…不断闪烁的…记忆碎片：
…母亲笔记本上…干枯的四叶草…
…书研昏迷时…紧蹙的眉头…
…周寻按下脉冲按钮时…决绝的背影…
…守墓人零号…染血的U盘…
…还有…那片…吞噬一切的…“绝对黑”…和其中…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观察”感…
书研…他在哪里？
那点执念…如同蛛丝…在狂乱的维度风暴中…艰难地…延伸、探寻…试图…连接另一个…熟悉的…意识波动。
找到了！
一团…更加混乱、更加痛苦的…意识漩涡！它像一颗…被强行投入超新星核心的…脆弱种子，在疯狂的能量中…挣扎、变形、发出无声的呐喊！是书研！他的意识…几乎…要被…Ω的印记、“抗体”的共鸣、以及跃迁本身的撕扯力…彻底…撕碎了！
不！
我的那点执念…猛地…扑了过去！不是融合，而是…像藤蔓缠绕危墙…死死地…包裹住他那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将我的“存在感”…我的记忆锚点…不顾一切地…共享给他！
“看着我！书研！我是薇薇！”
“想着妈妈！想着地球！想着…我们要回去的地方！”
没有声音的传递，只有…意识层面最本源的…共振与…烙印！
刹那间…
两团即将消散的意识…因为这份…超越生死的羁绊…竟然…短暂地…稳定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双星系统！在信息的狂潮中…相互依偎、旋转、共同抵御着…彻底的虚无化！
也正是在这极其短暂的、诡异的“稳定”瞬间…
我们的“联合意识”…仿佛…穿透了跃迁通道的“管壁”…惊鸿一瞥地…“看”到了…通道之外的…景象！
那不是星空！
不是星系！
那是一片…无法用任何几何语言描述的…“背景”！一片…由无数…不断诞生、碰撞、湮灭的…“宇宙泡”…构成的…浩瀚的…“泡沫之海”！每一个“宇宙泡”中…都闪烁着…不同的物理定律、不同的时间流速、不同的生命形态…的光影！有的…充满生机，有的…死寂冰冷，有的…正在被某种…无法名状的“阴影”…侵蚀、同化、最终…“噗”地一声…破裂消失！
而我们的宇宙…地球所在的宇宙…只是这片“泡沫之海”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小的…水泡！此刻…这个“水泡”的壁垒上…正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斑点”…在散发着…不祥的…灰白色…正是…那个“源初寂静”的连接点！它像一滴…试图融入海洋的墨汁…缓慢地…晕染着…我们的“宇宙泡”！
更令人恐惧的是…
在这片“泡沫之海”的“上方”…或者说是…所有维度之外的…“岸边”…似乎…存在着…一些…无法用“形状”或“大小”来描述的…“存在”！它们…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投下…无形的…“目光”…“观察”着…这片泡沫之海的…生灭。其中一道…极其微弱的…“目光”…似乎…刚刚…从我们那个…正在被“墨汁”晕染的宇宙泡上…扫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漠的…“兴趣”？
观测者？！
母亲笔记里提到的…“观测者”？！它们…真的存在？！就在…所有宇宙之外？！像人类观察培养皿里的细菌一样…观察着…无数宇宙的生灭？！那“源初寂静”…又是什么？是某种…“实验污染”？还是…“观测者”使用的…某种…“工具”或…“现象”？
这惊悚的真相…如同亿万伏特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们的联合意识！几乎要让我们…当场…意识崩溃！
渺小！
我们…地球、人类、甚至Ω…在这一切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微不足道！我们的挣扎、牺牲、爱恨情仇…在“观测者”眼中…恐怕…连一场…值得记录的…微生物群落变迁…都算不上！
绝望…如同绝对零度…瞬间…冻结了意识的火花。
但…
就在这极致的绝望中…
那枚…来自母亲笔记的…四叶草书签的…记忆碎片…突然…散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意。还有…书研意识中…那源于林晚秋的…“抗体”…所蕴含的…那种…面对任何绝境…都不肯放弃的…“存在”的意志！
不！
即使渺小如尘埃！即使命运如剧本！即使观众…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们…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燃烧完…这最后的…轨迹！“存在”过…挣扎过…爱过…恨过…这本身…就是…对“虚无”和“漠然”…最大的…反抗！
这念头…如同闪电！照亮了意识的黑暗！我们的联合意识…不仅没有崩溃，反而…在这极致的压力下…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也就在这时！
嗡！
剧烈的震动传来！扭曲的光线和噪音…骤然…减弱！那种被撕扯的感觉…迅速消退！前方…出现了一个…稳定的…出口光斑！
跃迁…结束了？
我们…到达“彼岸”了？
“星梭”飞船剧烈地震荡着，仿佛随时会散架，但最终还是…艰难地…冲出了…那片疯狂的维度乱流！撞入了…一片…陌生的…星空！
噗通！噗通！
意识和感知…如同退潮般…迅速回归身体。巨大的过载G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重感？耳边…是飞船结构呻吟的警报…和…生命维持系统…勉强运转的…低沉嗡鸣。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狭窄驾驶舱。旁边…林书研…也同时…睁开了眼睛。我们对视着…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度疲惫、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刚刚共同经历了…宇宙级恐怖真相后的…诡异的…平静…与…决绝。
我们…还活着。
而且…似乎…因为刚才意识的深度融合…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种…超越言语的…深刻连接。无需多说，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震撼与…最终的抉择。
“书研…”我声音沙哑地开口。
“嗯。”他轻声回应，目光…投向驾驶舱前方…那面…正在逐渐变得透明的…观察窗。“我们…到了。”
窗外…
不是预想中的…星云璀璨或是星球环绕…
而是一片…极其诡异的…景象。
一座…巨大无比的、如同废弃的、由无数扭曲金属和不明发光晶体构成的…“空间站”？或者说是…“宇宙残骸”？静静地…悬浮在…一片…绝对虚无的…黑暗背景中。它没有围绕任何恒星，自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死寂的…灰白色光芒。它的结构…完全违背了常规的工程学，充满了各种…不可能存在的角度和…不断缓慢移动的…怪异几何体。许多地方…已经破损、断裂，露出内部…更加深邃的黑暗。整体看起来…不像人造物，更像某种…巨大生物的…化石残骸…或者…某个…破碎的…高维物体…在三维空间的…拙劣投影。
这就是…“彼岸”前哨站？
母亲笔记中…可能藏着最终手段的地方？
它…还“活”着吗？
还是说…这里…是另一个…更大的…坟墓？
飞船…正被一股…微弱的…自动牵引力场…缓缓地…拉向…那座巨大残骸…一个…如同张开巨口的…破损入口。
新的未知…与…旧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但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林书研缓缓地…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冷，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走吧，”他看着窗外那片死寂的巨影，轻声说，“去看看…妈妈留给我们的…最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