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归途
东海市的晨光，透过别墅客房的落地窗，温柔地洒在楚歌脸上。没有警报，没有硝烟味，只有远处海鸥的清啼和城市苏醒的细微声响。他睁开眼，短暂的宁静让他有一瞬的恍惚，但体内奔流不息的气血和脑海中清晰的战局地图，立刻将他拉回现实。
今天，是该返回青霖的时候了。
餐厅里，气氛与昨日有些微妙的不同。苏景弘和王姨早已在座，苏软软也在，她低头小口喝着粥，耳根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绯红。当楚歌走进来时，她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相触的瞬间又迅速垂下，假装专注于碗里的食物，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心情。
苏景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放下手中的电子报纸，语气平和地开口：“不再多留几天？东海虽然比不上战前，但很多研究设施和数据库，对你们的技术攻坚应该还是有帮助的。” 这话是对着两人说的，但目光更多地落在楚歌身上，带着长辈的关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不了，伯父。”楚歌微微颔首，语气坚定，“青霖前线局势瞬息万变，不宜久离。” 他心系防线，这是责任，也是本能。
苏软软也抬起头，语气恢复了技术官的冷静：“爸，妈，王姨，我们得回去了。‘破晓’的最终调试和新的装甲板量产方案都需要尽快落实，鬼物的活动规律最近也有些异常，不能耽搁。”
苏母轻轻叹了口气，眼中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她拿起公筷，给楚歌和苏软软各夹了一块精致的点心：“路上小心。软软，记得按时吃饭，别总泡在实验室。楚歌，青霖……就多拜托你了。” 话语朴素，却蕴含着将女儿托付的深意。
王姨则忙着将准备好的、装满东海特产和自制点心的食盒塞进他们的行囊，絮叨着：“路上吃，都是干净的，比你们那边的合成食品好……”
告别没有太多煽情，却充满了家庭的温暖与牵挂。越野车驶出苏家别墅，穿过东海市井然有序的街道，再次融入那望不到尽头的荒芜。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快了许多。车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苏软软偶尔会指着窗外某处，给楚歌讲述一些战前这里的模样，或者某个地标建筑的典故。楚歌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字，但眼神不再是以往那种纯粹的倾听战报般的专注，而是多了几分温和的注视。
更多的时候，是默契的沉默。苏软软会拿出随身的数据板，处理着实验室传回的资料，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楚歌则负责驾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旁，不朽神躯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威胁。两人各司其职，却有一种无形的纽带将他们紧密相连，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安心而静谧的氛围。
在一次停车短暂休整时，苏软软站在路边，望着远方天地交界处那抹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那是冥川节点的方向，也是青霖市所在。她轻轻吁出一口气：“真快啊，好像昨天才刚出来。”
楚歌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向同一个方向。“嗯。”他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道：“东海很好，但青霖，才是我们的战场。”
苏软软侧过头，看着楚歌线条硬朗的侧脸，阳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映出点点光芒。她忽然笑了，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略显粗糙的大手。“是啊，我们的战场。”她重复着，语气轻快而坚定，“还有我们没打完的仗，没造完的机甲呢。”
楚歌手掌微微一动，随即更紧地回握住她。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承诺与决心，都已在这交握的双手和共同的凝望中传递。
当青霖市那熟悉而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城市的了望塔也发现了他们的车辆，发出识别信号。厚重的合金城门在轰鸣声中缓缓开启，熟悉的、混合着硝烟、机油和淡淡消毒水气息的城市味道扑面而来。
车辆径直驶向“坚城实业”的厂区。早已收到消息的周震和几名工程师已经等在那里。车刚停稳，苏软软便利落地跳下车，脸上的温情瞬间被技术官特有的专注取代。
“周叔，‘破晓’的胚体冷却数据给我看看！”
“三号生产线的新装甲板冲压测试结果出来没有？”
“快，把过去四十八小时前线传回的所有鬼物能量波动异常数据包发到我终端！”
她语速飞快，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仿佛那个在东海滨海大道上脸颊绯红的女孩只是幻觉。但她转身走向实验室大门时，却极其自然地回头对楚歌说了一句：“我去实验室，晚点一起去看看秦师长那边的情况？”
楚歌点了点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厂房深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转向周震，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周副市长，我离开这几天，前线有什么新情况？”
“一切正常，楚副局长。零星骚扰，都被打退了。就是……”周震顿了顿，压低声音，“赛博神教那边，活动似乎更频繁了些，好像在准备什么‘大型布道活动’。”
楚歌目光微凝：“知道了。加强监控，有异常随时报告。”他抬头，望向城市中心市政厅的方向，“我去向吴市长汇报此行情况。”
回归青霖，意味着回归责任、回归战斗。但这一次，楚歌感到肩上的担子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和沉重。因为他知道，在这座浴血奋战的孤城里，有一个身影，会永远在实验室的灯火下，与他并肩而立。
他们的归途，是结束，更是开始。未来的路或许更加艰险，但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