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微光下的暗流
楚歌推开家门，老旧的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将屋外的死寂隔绝。屋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边缘冥川节点散发出的微弱幽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客厅地板上投下一条条模糊的光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味和一种独居少年住所特有的、略显清冷的气息。房间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异常整洁，与寻常十九岁年轻人的凌乱截然不同。这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是楚歌十年孤僻生活的烙印，也是一种对抗外界不可控混乱的内在防御。
他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先前小区楼道里与“吊喉童”的短暂交锋，以及SSS级特殊体质“不朽神躯”的意外激活，如同汹涌的暗流，在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下冲击回荡。肩胛处被怨灵利爪穿透的痛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但肌肤已然光洁如新，只有校服上破损的痕迹和淡淡的血腥气，证明着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并非幻觉。
“三小时不死不灭，全属性增幅300%，伤害转化永久属性……”楚歌抬起手，借着微光看向自己的掌心。皮肤下，似乎有淡金色的细密纹路一闪而过，那是神躯力量残留的痕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奔涌着远超从前的力量，五感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他甚至能听见楼下邻居家电视机里微弱的广告声，能分辨出空气中不同灰尘颗粒的细微差别。这种飞跃式的提升，正是“不朽神躯”将刚才承受的伤害转化为了永久的基础属性强化 。
然而，力量的提升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反而让楚歌的心头笼罩上一层更深的阴霾。冥川节点的鬼物，已经能如此轻易地渗透到居民区内部了吗？灵调局的常规监测网络竟然毫无反应？那只“吊喉童”看似只是d级怨灵，但其出现的方式和时机，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
他脱下破损的校服，走进狭小的卫生间，用冷水用力冲洗脸颊。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略显苍白的面孔，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S级控制与封印天赋，SSS级特殊体质……这双重觉醒带来的，绝不仅仅是津贴补助和未来的坦途，更是无法估量的责任与危险。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他懂。尤其是在东离市这个毗邻鬼门、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的前哨城市，过早暴露全部底牌，无异于引火烧身。
灵调局的巡逻队很快会查到这附近，楼道里残留的微弱鬼气和战斗痕迹瞒不过专业人士。但楚歌并不担心自己会暴露。“不朽神躯”激活时产生的能量波动极为特殊，以常规探测手段恐怕难以溯源。而他觉醒的S级天赋是控制与封印系，本就擅长收敛气息、抹除痕迹。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会想到一个刚刚觉醒的“辅助向”新生，竟能独自解决掉一只渗透的鬼物，并且身负更为逆天的体质。
此刻，他需要思考的是下一步的行动。例行检测觉醒S级天赋，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灵调局的视野。是接受招揽，进入体制，利用资源快速成长，但同时也将受到严格的管辖和束缚？还是暂时保持独立，利用信息差和自身体质的特殊性，在暗处积累实力，查明冥川节点乃至全球鬼气复苏的真相？
楚歌更倾向于后者。他天生不喜欢被约束，更何况，他隐隐觉得，灵调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这个世界的水，远比明面上看到的要深。
就在楚歌凝神思索时，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尖锐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被他强化后的感知捕捉到。波动的来源，正是城市东南方向——冥川节点所在的位置！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放在床头那个老旧的灵调局配发给潜在觉醒者家属的简易预警符牌，发出了几乎微不可察的、短暂的高频振动，随即迅速平息，快得像是错觉。
“节点异动……频率在提升……”楚歌眼神一凛。这不是偶然，楼道鬼物渗透和节点异动，两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东离市的夜空之上悄然酝酿。
东离市灵异调查分局，坐落于城市西北角的原气象观测站旧址。地表之上，是几栋不起眼的白色小楼和天线阵列，符合所有基层单位的低调形象。但在地底深处，则是一个拥有尖端科技与符文阵法双重防护的现代化指挥中枢。
深夜时分，分局地下三层的主指挥中心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实时显示着东离市及周边区域的立体地图。代表正常区域的淡蓝色背景上，城市东南角的冥川节点如同一个不断蠕动、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疮疤，格外刺眼。无数细密的数据流在屏幕一侧飞速滚动，监控着节点的能量辐射、空间稳定性等多项参数。
分局长周震，一位年约四十、面容刚毅、肩章上缀着代表A级觉醒者实力的金色剑盾徽记的男人，正背对着指挥台，凝视着屏幕上冥川节点的实时影像。他穿着灵调局的深蓝色制式作战服，身形挺拔如松，但眉宇间却凝聚着一丝化不开的凝重。作为坐镇前线城市的A级强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看似平静的节点之下，隐藏着何等恐怖的暗流。
“报告！”一名穿着技术官制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到周震身后，敬了个礼，语气急促而不失条理，“周局，三分钟前，冥川节点‘壳层’压力值出现异常峰值，较基准值上升百分之十七，持续四点三秒后回落。同时，部署在节点外围的第七、第九、第十一‘谛听’传感器阵列，检测到短时、高强度的空间涟漪，疑似有低强度实体完成渗透，但信号在进入城区后迅速衰减，无法追踪具体落点。”
周震缓缓转身，目光如电扫过技术官手中的电子记事板：“渗透实体预估等级？波及范围？”
“根据能量特征分析，渗透实体强度约为d级，但空间扰动模式……与常规低阶鬼物不同，带有明显的‘组织性’特征，疑似经过引导或伪装。目前判断，渗透目标可能为城区内部，但具体意图不明。”技术官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约一小时前，南区‘锦华苑’小区附近巡逻队报告，检测到微弱的异常能量残留，性质与鬼气吻合，但强度极低，且迅速消散，初步判断为偶发性的游魂现象，已标记为低优先级待查事件。”
“锦华苑……”周震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小区名字，眼神微动。那里距离冥川节点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恰好处于几个早期设置的、现已半废弃的观测点之间。是巧合吗？
d级渗透，带有“组织性”特征……节点压力异常……几乎同时发生的偏远小区微弱鬼气残留……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在周震这位与鬼物打了十年交道的宿将脑中，迅速串联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他嗅到了一股熟悉而危险的气息——这不像是一次随机的鬼物侵袭，更像是一次有预谋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通知‘夜枭’小队，提高警戒等级，重点监控节点周边十五公里内所有敏感区域，尤其是那些老旧、人烟稀少的居民区和基础设施。”周震沉声下令，声音在空旷的指挥室内回荡，“另外，将锦华苑的能量残留事件优先级上调至‘观察’级，加派一组微型侦察蜂鸟，进行七十二小时不间断低空监测。我要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只有游魂。”
“是！”技术官领命，迅速转身操作控制台。
周震重新将目光投向大屏幕上的冥川节点。暗红色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跃。十年了，人类好不容易在鬼气复苏的狂潮中站稳脚跟，建立了看似稳固的防线。但他深知，真正的威胁从未消失，它们只是潜伏在那些不稳定的时空节点之后，如同耐心等待时机的猎人。东离市，这个看似普通的前哨城市，或许即将成为下一个风暴眼。
他想起了今天刚刚上报的、那个在东离三中检测出S级控制与封印天赋的少年——楚歌。S级，还是极为稀缺的辅助控制系，这是分局乃至整个大夏都亟需的人才。但这样一颗好苗子，偏偏出现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和敏感的地点。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希望……只是我多心了。”周震在心中默语。但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却微微有些发白。作为守护者，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就在灵调局这座精密机器因节点异动而悄然加速运转的同时，东离市的夜色下，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暗流在悄然涌动。
城市南区，一家名为“夜未央”的二十四小时咖啡馆角落。灯光昏暗，空气中漂浮着咖啡豆的醇香和低回的爵士乐。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身影几乎融入阴影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一块改装过的智能手表。表盘上，并非寻常的时间或健康数据，而是一幅不断刷新着复杂能量读数的微型地图，其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光点，在代表“锦华苑”的位置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
男人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动作舒缓，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偶尔抬眼时，眸中闪过的精光显示出他绝非寻常之辈。他是“暗鸦”，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独立信息贩子，偶尔也接一些“特殊”的委托。他的客户群体复杂，既有对灵调局不满的民间觉醒者，也有一些对“鬼气资源”抱有特殊兴趣的神秘组织。
几分钟前，他捕捉到了一条来自某个非官方、但可靠性极高的匿名信息源的消息：“冥川节点疑似进行小规模‘投送’，目标区域含南区，能量特征经伪装，评估为侦察或标记行为。灵调局网络已有反应，级别：关注。”
几乎是同时，他安插在城市能量监测网络后门中的一个隐秘“捕手”程序，也截获到了一段来自锦华苑附近的、极其短暂且异常的灵波信号残留。信号强度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衰减模式却非常古怪，不像自然消散，更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平。
“节点投送……标记行为……灵调局关注……不自然的信号抹除……”暗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大脑飞速运转。有意思。一次小心翼翼的渗透，一个看似普通却暗藏玄素的小区，还有一个可能隐藏在那里的、能够处理掉痕迹的“高手”。这东离市的水，看来要开始浑了。
他快速在手表上输入了几条指令。一条是给他麾下一个擅长潜行和追踪的“伙计”，令其设法接近锦华苑，在不惊动灵调局的前提下，进行初步实地勘察。另一条，则是将这条经过初步筛选和推测的信息，标注了一个相当高的价格，挂到了某个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地下信息交易网络。他很清楚，这条信息对某些“客户”来说，价值连城。
做完这一切，暗鸦将杯中剩余的冷咖啡一饮而尽，压了压帽檐，起身融入咖啡馆外深沉的夜色里。他就像一个冷静的赌徒，在风暴来临前，悄然布下了自己的棋子。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混乱，总是意味着机会。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栋能够远眺城市轮廓线的豪华公寓顶层。一个穿着丝质睡袍的身影，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灯火阑珊的城市。窗外，冥川节点方向的天空，似乎总比其他地方更加晦暗一些。
身影手中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漂亮的弧度。他（她）的目光，似乎也正落在南区那片普通的居民区方向。一道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力丝线，如同蛛丝般，以他（她）为中心，向着城市各个方向延伸出去，无声地感知着这座城市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种子已经播下……”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轻轻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接下来，就让我们看看，这片土地，能开出怎样的‘花’吧。”
她举起酒杯，向着窗外那片晦暗的天空，微微示意，然后轻轻啜饮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夜色下的东离市，表面依旧维持着鬼气复苏时代难得的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下，官方的警惕、暗处的交易、神秘的窥探，以及主角楚歌体内悄然增长的力量，已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冥川节点的第一次异动，如同一根导火索，悄然引燃了通往未知未来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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