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后的半个月,星火谷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塌掉的窝棚全部重建完毕,比之前更结实;仓库和箭楼也修补好了,还进行了加固;田地里的粟苗和菜苗也慢慢恢复了生机,绿油油的一片,让人看着心里欢喜;新来的流民也都通过了观察,被分到了各个小组——王师傅跟着鲁木匠,负责谷里的建筑修缮;其他流民则分到了农事组和内务组,跟着大家一起种地、干活。
一切看似平静,却有一股暗流在星火谷内部悄然涌动。这股暗流的起因,是谢景珩提出的一项关于武器管理和分配的革新方案。
这天上午,议事会在议事棚召开。谢景珩把一张画好的方案图铺在桌上,上面详细写着武器管理的新方案:设立一个独立的“武备司”,由议事会直接管辖,下设制作、保管、配发、核查四个分支——制作分支由鲁木匠负责,继续制作武器;保管分支由王莽负责,掌管武器仓库的钥匙,记录武器的出入库;配发分支由赵铁柱负责,根据训练和巡逻的需要,分发武器;核查分支由林晚负责,定期对武器进行盘点,确保没有流失或滥用。同时,还要建立详细的武器出入库档案,每一把武器的发放、回收,都要记录在案,定期向议事会汇报。
谢景珩的话音刚落,议事棚里就陷入了沉默。鲁木匠皱着眉,仔细看着方案图,没说话——他觉得方案挺合理,能防止武器乱拿,之前就有青壮训练时把木矛弄丢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老村长和李里正也没说话,他们对武器管理不太懂,觉得谢景珩考虑得比他们周全;而赵铁柱和王莽的表情,则有些复杂。
赵铁柱皱着眉头,盯着方案图上“保管”“核查”的字样,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武器一直是他和王莽在管,训练时由他分发,训练后由王莽收回,这么多年都没出过问题,现在突然要设立什么“武备司”,还要分四个分支,互相制约,这不是不信任他们吗?他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谢公子,咱们这些老兄弟,都是提着脑袋跟您守谷子的,难道还信不过吗?之前武器管理得好好的,没丢过、没滥用过,现在弄这些条条框框,多麻烦啊!训练的时候,分发、回收都要记录,多耽误时间!”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棚里的沉默。王莽虽然没说话,但看向谢景珩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他觉得,赵铁柱说得对,他们都是真心为了星火谷,没必要搞这么复杂的制度。
谢景珩看着赵铁柱,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只是平静地解释:“铁柱兄,我不是信不过你们,而是为了星火谷的长远考虑。现在谷里人少,武器不多,管理起来容易;可将来谷里人多了,武器也会越来越多,成分也会更复杂,要是没有严格的制度,武器很容易流失,甚至落到心术不正的人手里,那会是多大的祸事?这规矩,不是为了防你们,是为了防那万一,是为了保护咱们星火谷来之不易的安宁。”
道理虽然说得通,但赵铁柱心里的疙瘩还是没解开。他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把头扭到了一边,显然还是不满。议事会就这样不欢而散,方案暂时没有定下来,但那股不满的情绪,却开始在谷里悄悄蔓延。
最先议论起来的是原林家村的几个老人——他们是最早跟着林晚逃荒到星火谷的,对谢景珩这个“外来者”本来就有些隔阂,觉得谢景珩虽然有本事,却心思太深,不如林晚那般亲切。“谢先生这是啥意思啊?难道还信不过赵头领和王头领吗?”一个老人对着身边的人小声说道,“赵头领和王头领为了谷里,打黑虎、守谷口,立了多少功,现在却要被制度管着,这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吗?”另一个老人也附和道:“就是啊,弄这么复杂的制度,说不定是想把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以后谷里的事,就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这些话像风一样,很快传到了赵铁柱和王莽的耳朵里。赵铁柱本就不满,听到这些话,心里更不舒服了——他觉得,谢景珩就是想削他的权,让他以后在防卫事务上没那么大的话语权。王莽虽然比赵铁柱沉稳些,但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动摇,觉得谢景珩可能真的有私心。
林晚很快就察觉到了这股暗流。她先是从李婶那里听说了老人们的议论,又看到赵铁柱和王莽最近对谢景珩有些疏远——训练时,赵铁柱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跟谢景珩请教战术;巡逻时,王莽也不再跟谢景珩汇报情况,而是直接跟林晚说。林晚知道,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然会影响星火谷的团结。
她没有在公开场合表态,而是选择在私下里分别沟通。这天下午,她先找到了赵铁柱和王莽,他们正在训练场上指导青壮练木矛。林晚走到他们身边,递过去两碗水:“铁柱哥,王大哥,歇会儿吧,喝口水。”赵铁柱接过水,喝了一口,没说话;王莽也接过水,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林晚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看着训练的青壮,轻声说道:“铁柱哥,王大哥,我知道你们对谢公子的方案有意见,觉得他不信任你们。但你们想想,谢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他要是想抓权,早就抓了,何必等到现在?他提出这个方案,真的是为了谷里的长远发展。”她顿了顿,转头看向两人,眼神真诚,“你们想想,要是将来谷里来了更多的人,其中有坏人,把武器偷走了,用来害谷里的人,那怎么办?到时候,咱们后悔都来不及。这制度,不是为了约束你们,是为了保护所有人,包括你们自己。”
赵铁柱沉默了片刻,手里攥着水碗,指节微微泛白。他想起了之前黑虎偷袭时,要是当时武器管理更严格,就不会有青壮慌乱中把木矛弄丢,让黑虎的人有机可乘。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林姑娘,俺不是不懂道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好像俺们这些老兄弟,还比不上那些条条框框。”林晚笑了笑:“傻大哥,怎么会呢?谢公子心里,一直很感谢你们的付出。他只是不擅长表达,你看他每次训练后,都会问你训练的情况,还会跟你讨论战术,这不是信任你是什么?”
王莽也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上次地动,谢景珩第一时间让他去维持秩序,把最关键的任务交给了他,这确实是信任的表现。他开口说道:“林姑娘,俺明白了,谢公子也是为了谷好,俺们之前是想多了。”赵铁柱也点了点头:“俺也明白了,俺听谢公子的,方案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解决了赵铁柱和王莽的问题,林晚又找到了谢景珩。当时谢景珩正在了望塔上,看着谷外的情况。“景珩,”林晚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铁柱哥和王大哥那边,我已经跟他们谈过了,他们明白了你的苦心,不再反对方案了。”谢景珩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跟他们僵到什么时候。”
林晚笑了笑:“跟我还客气什么?不过,我也得跟你提个醒,铁柱哥他们都是直肠子,重义气,有些道理,你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跟他们说,不用一上来就提方案,先跟他们聊聊训练、聊聊防卫,再慢慢说方案,他们更容易接受。制度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照顾到大家的情感,不能太急。”谢景珩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操之过急了,忽略了他们的感受。以后我会注意的。”
第二天,谢景珩特意找赵铁柱和王莽进行了一次长谈。他们坐在谷边的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谢景珩先是跟他们聊了最近的训练情况,问他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又跟他们讨论了谷外的防卫,担心地动后,黑虎会趁机来偷袭。聊着聊着,谢景珩才慢慢提到武器管理方案:“铁柱兄,王大哥,昨天我仔细想了想,方案确实有些地方需要调整,比如训练时武器的发放,可以简化记录流程,由你直接登记,不用每次都报给核查组,这样能节省时间。还有,武备司的四个分支,还是由你们负责,我不会安排其他人插手,就是多了个核查环节,确保武器不会流失,你们觉得怎么样?”
赵铁柱和王莽一听,心里的疙瘩彻底解开了。赵铁柱咧嘴笑了:“谢先生,俺们不是反对方案,就是觉得之前的流程太麻烦,现在这样调整,就挺好!”王莽也点头:“是啊,这样既保证了武器管理的严格,又不耽误训练,俺们没意见。”
这场无声的较量,最终以方案的调整和核心成员间的相互理解而告一段落。之后,武备司顺利设立,武器管理也按照新方案进行——制作分支继续由鲁木匠负责,每月制作一定数量的武器;保管分支由王莽负责,仓库钥匙由他保管,每次武器出入库都详细记录;配发分支由赵铁柱负责,训练、巡逻时按需发放,训练、巡逻结束后及时回收;核查分支由林晚负责,每月底对武器进行一次盘点,确保账实相符。
制度推行得很顺利,没有再出现不满的情绪。青壮们也渐渐适应了新的流程,觉得这样管理更规范,不用担心武器弄丢了。赵铁柱和王莽也放下了之前的不满,依旧像以前一样,积极参与谷里的防卫事务,甚至比以前更用心——他们知道,谢景珩是真心为了星火谷,他们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林晚和谢景珩站在了望塔上,看着谷里井然有序的景象——青壮们在训练场上认真训练,手里的武器整齐地摆放在一旁;鲁木匠的工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正在制作新的木矛;农事组的人们在田地里忙碌着,粟苗长得郁郁葱葱。
“你看,”林晚笑着对谢景珩说,“只要互相理解,再难的问题,都能解决。”谢景珩点了点头,看向林晚的眼神里满是温柔:“是啊,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从中斡旋,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解决。”林晚摇了摇头:“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以后,咱们还要一起面对更多的问题,只要咱们默契配合,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星火谷上。林晚和谢景珩并肩站在了望塔上,看着眼前的家园,心里充满了希望。他们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只要他们携手同行,星火谷这艘航船,就一定能在风雨中稳健前行,驶向更光明的未来。